林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安静，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和笃定。
陈默脚步一顿，站在路灯下：“林导您说。”
“今天跟选角导演又筛了一遍资料，也联系了几个觉得有潜质的演员经纪人，发了些剧本片段过去。”林清顿了顿，叹了口气
“他们的反应比预想的平淡，要么档期不合，要么对‘知青’这种偏文艺、年代感强的角色兴趣不大，觉得不够‘商业’，愿意来的几个，我看了资料，总觉得……差了点感觉。”
林清话锋一转：“然后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被固有的‘演员’概念框住了？我们找的是‘陆怀瑾’，是一个从城市来到陌生乡村、带着迷茫和清冷书卷气的年轻人。他的眼神要干净，要有知识分子的敏感和忧郁，又要在面对土地和秀芬时，透出骨子里的真挚和笨拙。”
“陈默，”林清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却更清晰，
“我脑子里一遍遍过剧本，过那个第一场戏，老三第一次看见秀芬时的眼神，然后我突然响起，我今天在茶室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那儿安静听我说话，眼神里那种……怎么说呢，沉静，还有偶尔划过的一丝锐利和了然，但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纯粹感，你身上有种矛盾又和谐的气质，一半是超越年龄的沉稳透彻，一半是还没被社会完全打磨过的干净。”
陈默眉毛一挑，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有点荒谬。
“刚才我跟我爱人聊到这个，她一句话点醒了我。”
林清似乎在笑，“她说，‘你与其满世界找一个像陈默笔下老三的演员，为什么不直接看看写出老三的人？至少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所以，林导，您的意思是……”陈默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是，”林清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陈默，你有没有兴趣，试试陆怀瑾这个角色？”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喧闹声，陈默却觉得周围瞬间安静了，他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林导，我跑个龙套啥的还行，一下子上男主角，这跨度可有些大了，而且我也没正经学过表演，再者说，我这颜值撑不起这种剧情吧….”
陈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被叫“校草”，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长相偏向清俊干净，和其他那九个校草似乎还有点距离。
“长相可以靠造型和灯光弥补，气质才是最难找的。”林清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没学过正统表演，反而是个优势，没有匠气和套路，更容易接近角色本身的状态，最重要的是，你理解他，你亲手创造了角色，你对陆怀瑾每一个心理转折、每一句台词背后的潜台词，都了如指掌，这种‘懂得’，是再好的演员也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揣摩的，而你天生就带着。”
“但是我这体型跟男主角也不搭吧。”
“你得知道一件事，一个合格的导演需要具备的一个技能就是根据需要更改剧本。”林清继续加码，
“而且你全程跟组，以编剧和导演助理的身份，本身就需要深入剧组每一个环节。如果你同时也是男主角，你对整个作品的沉浸感和把控力，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这对你学习导演，是千载难逢的体验——从内部去理解一个角色，再从外部，也就是编剧和导演视角去审视整个故事。”
陈默沉默了，理智告诉他这很冒险，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新人挑大梁，万一演砸了，毁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心血，更是林清翻身的机会，是整个项目。
但内心深处，演一个男主角这件事又像一簇火苗，猛地窜了起来，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需要勇气。”林清还在发力，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不用立刻答复我，这样，下周看景，你还是照常参加，在那些真实的场景里，你感受一下，想象一下自己如果是陆怀瑾，会是什么状态，回来之后，我们可以安排一次非正式的试镜，就试一两场戏，你自己也感受一下站在镜头前的感觉，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影响你编剧和跟组学习的身份，怎么样？”
“……好。”陈默听见自己说，“林导，我试试看。”
“很好，”林清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爽快，
“那就先这么定。具体看景安排我发你。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陈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演陆怀瑾？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便开始疯狂生长。陈默回忆着剧本里的每一处细节，老三的沉默，他的隐忍，他对秀芬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离开时的决绝与痛苦……
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他收起手机，快步向宿舍走去，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三个室友齐刷刷看过来。
“回来啦哥，王学长找你啥事？”王宇随口问道。
“就吃个饭，说是要感谢我一下。”陈默心里在想着演男主角的事儿，随口答道。
杨磊则眼尖地注意到陈默神色有些不同寻常：
“咋了陈默？脸色这么严肃。”
陈默看着三张熟悉的脸，忽然笑了笑，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林导问我有没有兴趣演《山楂树之恋》的男主角。”
寝室里瞬间死寂，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
陈默又笑了笑：“只是提议让我试试，我还没答应，也没定。”
“试！必须试啊！”
杨磊比陈默还激动，“哥你这气质，往那儿一站不就是活脱脱的知识青年吗？眼神里有故事，林导眼光毒啊！”
旁边的赵致远倒是冷静的分析了一下：
“从项目角度，编剧演男主，话题度和对作品的把控力确实会很强，但表演是另一门学问，压力会非常大。”
陈默点点头，走到自己桌前坐下，看着电脑屏幕上《山楂树之恋》的文档图标，心中那股火焰燃烧得越发清晰。
演员就演员。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