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战已进入最残酷的绞杀阶段。
尼卡多利庞大的金属身躯上，伤口越来越多。
左翼关节处的蓝色火焰仍在灼烧，右膝护甲被海瑟音凝聚的极致水刃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胸口更有多处被刻律德菈的律法之剑刺穿的孔洞。
暗金色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泰坦金血从这些伤口中汩汩流出，滴落时在空中拉出长长的金色丝线，砸在地面便会腐蚀出深深的坑洞。
然而，这位纷争泰坦非但没有显露出颓势，反而越战越狂！
“哈哈哈哈——！！！”
他居然在狂笑。
那笑声透过金属头盔传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战栗与纯粹的喜悦。
每多一道伤口，他周身燃烧的暗金色战焰便炽烈一分。
每一次被击退，他反扑的力量就更沉重一筹！
“这怎么可能？！”
刻律德菈又一次被震退，虎口崩裂，王冠上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们四人联手，竟只能将他压制到这种程度？！”
“他在吸收‘战争’本身。”
阿格莱雅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细听之下也带着凝重。
无数命运金丝在她操控下死死缠着【天谴之锋】，如同拉扯着一头暴怒的星空巨兽。
“伤亡、痛苦、愤怒、杀意……战场上每多一分纷争，他的力量就强盛一分。这就是【纷争火种】最可怕的特质——越是惨烈的战争，执掌者便越接近无敌。”
“那该怎么办？”
赛法利娅皱眉问道。
“继续施加伤害，直到超越他恢复和强化的极限！”
海瑟音咬牙道，她双手虚握，下方战场上的鲜血与海水竟逆流而上，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柄不断旋转、边缘锋锐到割裂空间的深蓝水锯。
“他流的血，就是他的力量在流失！”
机会，在下一轮合围中终于出现。
“就是现在！”阿格莱雅厉声示警。
尼卡多利刚刚挥动【天谴之锋】逼退刻律德菈和海瑟音，正欲召回被击飞的天谴之矛——
“我说——”赛法利娅拼尽全力，指向那柄飞向尼卡多利的暗金长矛，“——你看到的武器，是假的！”
紫罗兰色的诡谲光芒闪过。
在尼卡多利的感知中，天谴之矛依旧向他飞来。
但在现实层面，飞向他的却变成了一把用来清扫战场碎屑的破烂扫帚！
而真正的天谴之矛，被赛法利娅用另一个微小谎言偏转了方向，远远飞向了战场边缘！
与此同时，海瑟音的深蓝水锯已呼啸而至，斩向尼卡多利因召回动作而露出的胸腹空门！
尼卡多利本能地挥动“天谴之矛”格挡——
“咔嚓！”
扫帚应声而断！
而水锯毫无阻滞地切入了他胸口的铠甲！
“嗤——！！！”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深蓝水锯硬生生在尼卡多利胸口犁开了一道从右肩直至左腰的巨大豁口。
暗金色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呜——！！！”
尼卡多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踉跄。
“律法·绝对禁锢！”
刻律德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权杖重重点出。
三道粗大无比的蓝色锁链从虚空中浮现，死死缠住了尼卡多利的双臂和脖颈。
“命运·千丝绞！”阿格莱雅双手猛然合拢。
所有缠绕着【天谴之锋】的金丝骤然收缩、扭转，如同无数把锋利至极的细刃，狠狠勒进巨剑的剑身。
她要强行剥夺尼卡多利对这柄终极武器的掌控！
“海洋，潮声已至！”
海瑟音双手下压，一个巨大的湛蓝漩涡在尼卡多利脚下成型，恐怖的吸力试图将他拖入其中。
三重束缚，同时加身！
“吼——！！！”
尼卡多利爆发出最后的挣扎，暗金战焰疯狂燃烧，试图崩断锁链、挣脱漩涡、夺回巨剑。
但胸口那道恐怖的伤口正在疯狂流失他的力量，三位半神的全力压制更让他举步维艰。
僵持了数秒后——
“给我……下去！”海瑟音额头青筋暴起，将全部力量注入漩涡，一头巨大的蓝色鲸鱼猛得撞击在尼卡多利的神躯上。
“轰——！！！”
尼卡多利庞大的金属身躯终于失去平衡，被深渊漩涡彻底吞噬，随即如同陨星般从高空笔直坠落！
大地震颤，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陨坑出现在战场边缘，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出数里。
坑底中央，尼卡多利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他身上的暗金光芒已黯淡大半，胸口豁口处的金血如同溪流般淌入焦土，那柄巨大的【天谴之锋】脱手斜插在远处，被阿格莱雅的金丝彻底封印。
他试图站起，但左膝的裂痕和胸口的重创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无比艰难。
金属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四位半神的身影从天空缓缓降下，呈扇形将他包围。
胜负，似乎已定。
悬锋军阵后方的指挥高台上，欧利庞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果然……仅靠尼卡多利大人自己，还是无法同时对抗四位火种继承者。”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有痛惜，有疯狂，更有不容动摇的执念。
他猛地转身，对身后十几名早已等候多时、身披祭司袍的神殿祭司下令。
“执行‘裂魂仪式’！现在！”
“陛下！仪式尚不完整，强行启动恐有不可测之后果！”一名老祭司颤声劝阻。
“后果？”欧利庞冷冷地看着他：“尼卡多利大人若在此神陨，悬锋城便没有‘后果’可言了，执行命令！”
他不再多言，亲自跃下高台，带着祭司们化作数道流光，冲向那巨大的陨坑。
当他们落在坑边时，尼卡多利刚勉强用刚刚召回的天谴之矛支撑着站起。
他看向欧利庞，头盔下的目光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战意：“我还能战……退开……不要靠近……”
“尼卡多利大人。”欧利庞半跪在地，声音恭敬却不容置疑。
“请恕我违命。敌人势大，常规手段已难取胜。但我悬锋城历代研究，已掌握一门秘术——可让您暂时分化成五位一体，力量虽略分，却可得不死不灭之特性，足以扭转战局！”
“不需要。”尼卡多利的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以我手中之矛，足可破敌。”
“但时间不够了！”欧利庞抬头，看向正急速逼近的四位半神，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为了悬锋城——请大人恕罪！”
他猛地挥手：“布阵！启动仪式！”
“遵命！”
十几名祭司早已准备就绪，闻令立刻行动。
他们从怀中取出五件奇异的器物，那是五座三十厘米高、通体漆黑、表面刻满逆理符文的小型尖塔。
祭司们以精妙的身法将五座黑塔掷出，精准地落在尼卡多利周围五个方位，构成一个扭曲的五芒星阵。
紧接着，所有祭司同时割破手腕，将饱含信仰与契约之力的鲜血喷洒在黑塔之上。
“以悬锋之名，以万民之愿，以千载之契——裂魂之仪，启！”
欧利庞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源精血，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邪异的法印，狠狠按在地面！
“嗡——！！！”
五座黑塔同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无数血色符文从塔身涌出，如同活物般顺着地面蔓延，瞬间爬满了尼卡多利的金属身躯！
“呃啊——！！！”
从未有过的、直达灵魂深处的恐怖痛苦，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泰坦发出了凄厉的咆哮。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存在本身被强行撕裂、拆解的剧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性、权能、意志、记忆乃至构成这具泰坦之躯的根源，都在那五座黑塔的吸引下剧烈震颤，仿佛有五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他的灵魂，要将他生生撕成五份！
“欧利……庞……你……”
尼卡多利想要反抗，但胸口的重伤和仪式的诡异力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
金属铠甲如同融化的蜡烛般软化、拉长。
暗金色的血液不再流淌，而是沸腾着分裂成五股。
甚至他头盔下那双燃烧战意的眼眸，其光芒也开始一分为五，逐渐染上混乱与疯狂的血色。
欧利庞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额头渗出冷汗。
裂魂仪式是偶然得到的禁术，理论上可以将泰坦的力量和意志暂时分裂复制，创造出数个略弱于本体但拥有不死特性的分身。
这是半成品，有太多不可控因素。
但，他没有选择。
为了悬锋城不灭，为了千年荣光延续，哪怕将尊奉的神明推入深渊，他也在所不惜。
“啊啊啊啊啊——！！！”
尼卡多利的咆哮声达到了顶点，随即戛然而止。
血光暴涨，吞噬了坑底的一切。
当光芒散去时，原本尼卡多利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五道身影。
他们依旧保持着近似金属巨神的轮廓，但体型缩小了一些。
每一具身躯都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他们手中握着天谴之矛。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眼睛，五双从头盔缝隙中透出的眼眸，全都染上了疯狂的血红色，再也没有了尼卡多利那纯粹的战意，只剩下混乱、暴戾、以及毁灭一切的饥渴。
裂魂仪式，完成了。
但苏醒的，不再是那位战争之神。
而是五头被痛苦与疯狂支配的……怪物。
欧利庞看着那五双血眸同时转向自己，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
他知道，自己可能释放出了比战败更可怕的东西。
而此刻，四位半神，刚刚抵达陨坑边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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