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抛开这些顾忌，你心底里到底会推荐谁？”
卡普咔哧咔哧的咀嚼声骤然停住，仙贝还叼在嘴角，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睛亮了亮。
这个问题，倒是戳中了他的兴趣。他向来不管这些弯弯绕绕，……但战国的选择，他总归是好奇的。
战国闻言，双手撑在冰凉的帅案上，指节轻轻叩着桌面，眉头微蹙，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厅堂里只剩窗外海风掠过旗杆的轻响，仙贝的咸香渐渐淡去，染上几分沉凝。
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萨卡斯基……他太像年轻时的我了。一样的对军令绝对服从，一样的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分海贼的污秽，一门心思要终结那个该死的海贼时代，甚至……妄想根除这世上所有的恶。”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
随即，他颓唐地向后靠在元帅椅上，宽厚的肩膀微微垮着——这把承载了无数重量的椅子，他坐不了多久了。
“可你也看到了，”
战国垂着眼，语气里满是无力，
“我折腾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一事无成。海贼依旧横行，罪恶从未断绝，所谓的‘正义’，从来没能真正普照大海。”
他抬眼看向卡普，眼神复杂：
“我不知道，如果让萨卡斯基坐上这个位置，他会不会重蹈我的覆辙？会不会到最后，也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与不甘？”
“那库赞呢？”
卡普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满是困惑。
原来选个元帅还有这么多门道，他这种脑子里只装着揍海贼、吃仙贝的莽夫，是真的不懂“智将”的心思有多沉。
“库赞？”
战国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想起那个总是穿着宽松大衣、在严肃的会议室里也敢直接打地铺睡觉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如果他当了元帅之后，还是那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样子……八成是没戏了！”
海军元帅要扛的是整个世界的重量，是无数海军将士的性命，哪容得半分散漫？
“但是——”
战国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库赞能在这个位置上找回自我，不再被迷茫裹挟，能真正扛起‘正义’的责任，不再摇摆不定……那海军，或许真能有一个不一样的、更美好的未来。”
话音刚落，他那双锋利如鹰隼的眼睛突然紧紧盯住了一旁悠哉晃腿的卡普，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
“说起来，如果你要是能好好教教库赞，把他那股子迷茫劲儿给掰过来，哪儿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卡普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老夫的教学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
战国没再接话，心里却明镜似的。
赤犬能有和青雉分庭抗礼的资本，五老星的鼎力支持占了七成。
毕竟萨卡斯基的“绝对正义”，最对那些掌权者的胃口。
剩下的三成，则来自海军基层将士的拥护，以及那些老牌鹰派将领的支持。
毕竟赤犬这些年，一直驻守在最凶险的新世界，常年与四皇对峙，和各路穷凶极恶的大海贼死磕，大小战役不计其数。
单论资历与战功，他足够让一个零基础的新人一路爬到大将之位，更别说元帅候选了。
反观青雉，倒像个混日子的。
大多时候在乐园一带晃悠，偶尔处理些海贼事件，功绩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和赤犬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海军内部的人心更是如此。
谁会放着一个常年浴血、兢兢业业的“劳模”不选，反而去支持一个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与世无争的“混子”呢？
元帅椅上的阴影落在战国脸上，让他的神色愈发难辨。
这场元帅之争，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较量，更是两种正义的碰撞，是海军未来的走向抉择。
……
“那波鲁萨利诺呢？！”
卡普突然抬手抠了抠鼻孔，粗犷的脸上堆起几分促狭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天大的乐子。
他猛地凑近战国，那张满是胡茬的大脸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仙贝咸味，微微思索着说道：
“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年你还是大将的时候，那家伙可是你的副官吧？”
“怎么着，如今翻脸就不认人，连提都不愿提他当元帅的可能？也太绝情了点！”
“——卡普！！”
“波鲁萨利诺”这五个字刚落，战国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瞬间应激炸毛。
原本沉凝的办公室里，骤然炸开淡淡的金色电弧，还缠绕着几分黑红色的霸王色威压。
桌椅的边角被这无形的气势震得微微发颤，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他的脸黑得如同锅底，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说话时唾沫星子飞溅，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居然觉得那条死咸鱼有资格当海军元帅？！”
“老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一时眼瞎，让那个混子当了我的副官！”
什么是副官？
是能为主帅分忧解难、扛起繁琐事务的左膀右臂，是哪怕主帅不在，也能稳住局面的可靠后盾。
可一想到波鲁萨利诺，战国就忍不住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自动回放起当年的画面——
会议室里，他正对着一堆紧急公文焦头烂额，转头就看见那位副官靠着椅背，眼神半眯，语气拖拖拉拉：
“阔哇以内，这工作简直跟怪物似的？也太麻烦了吧~”
追捕海贼的任务部署会上，他强调着行动的紧迫性，波鲁萨利诺却慢悠悠地整理着手套，轻飘飘一句
“嘛~反正最后总能解决的吧”，
能把人活活气噎过去。
这些年，那家伙仗着闪闪果实的速度和一身顶尖实力，遇事永远一副“事不关己、能摸就摸”的态度，打海贼全看心情，办公务全凭拖延，活脱脱一条扶不上墙的咸鱼。
青雉和赤犬争元帅，不管最后是谁当选，好歹都有明确的行事准则，海军的根基不至于动摇，结果尚有悬念。
可如果真让波鲁萨利诺坐上元帅之位……
战国闭了闭眼，几乎能预见未来：
不出三个月，所有紧急公文都会被堆在帅案上积灰，海贼围剿任务会因为他的“嫌麻烦”一再搁置，海军内部指令混乱，人心涣散，整个体系必定彻底停摆！
到时候，要么是五老星强行介入，要么是海军内部爆发不满，波鲁萨利诺铁定会被罢职，到头来还得重新选一位元帅。
——纯属白费功夫，徒增笑柄！
一想到这，战国的火气更盛，对着卡普怒目而视：
“你少提那个混球！把海军交给他，还不如直接交给海贼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