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里一片安宁，邻居们不吵不闹，没人醉酒耍酒疯，也没人打牌大声嚷嚷。
偶尔传来射雕英雄传的电视声，也是小小的，半点不扰民。
鼻间还残留着她太阳穴上清凉油的薄荷味，静之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跟林海唠起他的上班日常。
林海话不多，总是捡一些听起来没那么危险的日常工作，简单讲给她听。
他说话慢慢，声线平稳低沉，莫名给人一种信服感。
静之却知道，他的工作不仅如此。
只因他这一个月回来时，有好几次不是灰扑扑的回来，就是衣服被扯裂几道口子。
有一次嘴角还淤青了。
她问过，他敷衍说撞墙上了，理由一点不走心。
担心之余，她之前也懒得再问，因为以为他不喜欢她。
多管闲事只会惹人厌烦。
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了。
“当警察很辛苦哦？”
静之回过头，看着侧面那一墙锻炼身体的器材，试探问道。
她此刻这才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这些玩意儿，对林海来说，是必需品。
“还好。”林海懒懒转过头来，微微勾起唇角对着她：
“没你辛苦。
你在学校里，其实一些让人为难的限制比我们警察还多，青春期的学生不能打不能骂，否则家长一不小心就会投诉你，属实不好管。”
静之：“才没。”
学生就是学生，闹出的事，大部分不算大。
成年人不一样。
“我其实……”她侧过半个头，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犹豫几秒，才接着说：
“会担心你，在你每次穿着狼狈回来的时候。”
“……”
林海此时心情复杂。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她可从来不对他说这些贴心话的，礼貌用语倒是一箩筐。
每每回到家，如果她有空做菜，便是叫他一起吃饭。
如果没空，便是人也不见一个，随便一找，她准在书房忙活学生的事。
林海心头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呆呆对上她那双在黑暗中半聚焦过来的眼睛。
“静之……”
“啊？”
晚风拂动，吊兰垂下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摇曳。
静之摸了摸微凉的胳膊，抱着臂膀缓缓坐了起来。
“回房间好了，有点冷了。”
抬腕看一下表，林海发觉时候已晚，指针来到9点45分。
距离约定的熄灯时间只剩十五分钟。
他率先站起来，推门进屋，拿了桌上的清凉油，还有她的黑框眼镜，不紧不慢说：
“这个……放我那里，你明早再找我拿，别再熬夜了。”
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屋内的光线，静之眨了眨眼，无所谓点点头。
反正试卷她出好了，明天就考试，今晚她早点睡也未尝不可。
林海暗自松一口气。
他还以为，她会说他大男子主义，过度插手她的事呢。
客厅灯熄灭，走廊的灯也很快跟着暗下。
屋里一片昏暗，仅有外头投射进来的朦胧月光。
站在各自房门口，他轻易可以看见她抬起了头。
迷迷糊糊的漂亮眸子寻觅着看过来。
快要对上她的视线，林海立马低头握上门把手。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一个月了，躲避她的眼神已成习惯。
“喂……”
她突然唤一声。
林海顿了一下，佯装无事看过来，“……什么？”
“林sir，晚安喽。”她朝那个挺拔的侧影笑了笑。
余光又瞥见她唇边的一抹温柔，林海心口猛跳两下，紧着嗓子鹦鹉学舌：“林老师，晚安。”
开门前，她脸上升起一点绯红：
“那个……我们慢慢来，先就这样处着吧？”
静之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温柔的声音简直弱不可闻。
她是想说，暂时还没准备好跟他住一间吧？
一想到这个，林海脸色瞬间盈满红霞，支支吾吾用力点头。
其实他也没怎么做好心理准备的说……
……
在各自床上翻滚半宿，两人皆是跟烙饼一般，辗转反侧。
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对方刚刚在接吻时害羞脸红的可笑模样。
【林老师（?）：喂，十月八号，算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哦？】
浅绿色的屏幕荧光照亮林海那张红通通的脸。
看了这条短信半晌，他才缓慢又郑重打字道：
【林sir（?）：嗯。】
瞅一眼林海只打一个字的短信，静之傲娇哼声，摁熄屏幕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去。
果然是属乌龟的，话少到可怜！
……
在一起第二天，一切好像都有点不一样了。
他们两个的生物钟其实差不多。
都是6点半左右醒过来。
今早起床，一对新鲜出炉的情侣，纷纷红了脸挤在镜子前，手里抓着自己的牙刷犹豫。
林海说:“要不我先出去？”
静之:“……为什么？”
林海有些别扭，捏紧手里牙刷，脚尖默默朝外，“我刷牙不好看，一嘴泡。”
静之干脆将右手上的牙膏往他牙刷上挤一点，往自己的牙刷上也挤一点。
然后在他面前刷起牙。
“试着习惯嘛。”她红着耳根，朝他微微呲一下带上几分牙膏沫的贝齿，随后含蓄说道:“谁刷牙都不会好看的。”
林海看着她一副老实人豁出去谈恋爱的举动，一大早就被撩到心弦。
牙刷慢慢举起，伸进嘴里前，他含糊嘟囔一句什么。
正刷着牙，她没听清楚，只能微微侧过来耳朵，“什么？”
“我说。”林海跟着红了脸，咬着牙刷含糊其辞，“唔……你这样……也……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