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艾兰娜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以及不远处那个僵硬孤绝的艾莉丝，整个指挥室前的广场上，气氛尴尬得能凝结出冰霜。
总指挥罗岚和副指挥血吼·裂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
哨站的导师们更是纷纷叹气。
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那对精灵姐妹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曾经也有人尝试过调解，但最终都无功而返，只能任由她们维持着这种相安无事的疏离。
谁也没想到，这层脆弱的窗户纸，会被一个铁匠用如此惊天动地的方式，当着全哨站人的面，彻底捅破。
还是用一发冲上云霄的紫色能量光柱。
一切的始作俑者，卡尔，站在自己的工坊门口，看着远处天空逐渐消散的幻象，逻辑核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麻烦”的数据溢出警告。
他得去做点什么。
找艾兰娜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困难。
卡尔几乎跑遍了整个哨站，从炼金工房到圣光礼拜堂，再到喧闹的酒馆，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直到临近中午，他才在哨站外围一片被划为“高污染监测区”的树林里，找到了她。
艾兰娜正带着几名玩家，手持一种奇特的炼金探针，小心翼翼地插进焦黑的土壤里，记录着水晶球上反馈的数据。
她的动作依旧专业、精准，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除了那双明显哭过的，又红又肿的眼睛。
“艾兰娜导师。”卡尔走了过去。
正在汇报数据的玩家们看到卡尔，纷纷投来复杂的注目礼，然后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假装在检查另一片区域的污染情况。
艾兰娜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盯着自己手里的水晶球。
“如果你是来交研究报告的，放在我桌上就行。”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是来道歉的。”
卡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昨夜为了研究“限制器”，意外导致能量逸散，从而引发天空异象的起因经过，简要地说明了一遍。
他没有提及【欺诈师的低语】，只是将其归结为一次技术上的失控。
听完他的陈述，艾兰娜终于抬起了头。
她静静地看着卡尔，看了很久，然后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里，仿佛吐出了三百年的疲惫与茫然。
“哨站的能量屏障没有异常，虚空污染指数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以一种纯粹的工作口吻回应着。
“你引发的天空异象，我会如实记录，作为一次‘未知的能量波动事件’写入报告，提交给罗岚总指挥。”
她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责备，也没有任何原谅。
只是公事公办。
卡尔还想说些什么，但艾兰娜已经转过身，走向了她的队员。
“今天的监测到此为止，回去整理数据。”
她重新恢复了那个清冷的，一丝不苟的炼金区导师形象，带着人离开了这片焦黑的林地。
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卡尔一眼。
告别了艾兰娜，或者说，被艾兰娜单方面结束了对话之后，卡尔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法师塔。
与艾兰娜不同，艾莉丝这里，他连面都没见到。
一名负责守卫法师塔的精灵学徒，彬彬有礼却又态度坚决地拦住了他。
“抱歉，卡尔顾问。艾莉丝导师正在进行一项重要的魔法实验，她吩咐过，今天拒绝任何人的拜访。”
精灵学徒的措辞很委婉，但卡尔听懂了潜台词。
“重要的魔法实验”，多半就是不想见他。
自知理亏，卡尔也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头，
“麻烦转告艾莉丝导师，我很抱歉。”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精灵法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高塔的某个窗口，轻轻叹了口气。
卡尔从法师塔高耸的台阶上走下，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散不了逻辑核心里的那一丝冰冷。
这次的意外，有惊无险，却把Npc之间的关系网搅成了一团乱麻。
他不能再惹出任何大篓子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去睡觉。
或者说，是让身体模块进入休眠，好让他的逻辑核心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这混乱的一切。
他需要休息。
回到工坊，楼下依旧是那副热火朝天的景象。玩家们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八卦的影响。
卡尔没有停留，直接走上了三楼。
但在进入休息室前，他做了一件事。
他调出工坊一楼那块巨大的交易光幕，在上面挂出了一条全新的收购任务。
【长期收购任务：史诗级虚空污染物】
【任务发布者：卡尔】
【任务内容：收购所有类型的史诗级虚空污染物。】
【任务奖励：每提交一件符合要求的材料，可获得300点曙光哨站声望。】
【备注：本任务为自动收购，玩家可直接通过光幕提交材料，无需与发布者本人接触。】
设置完毕，他便不再理会，走进自己的休息室，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并不知道，这条看似普通的收购任务，将在玩家群体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在他睡去后不到半小时，这条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曙光哨站。
“我靠！快去看卡尔工坊的光幕！卡尔大师开始收紫材料了！”
“什么？什么紫材料？多少钱？”
“史诗级的虚空污染物！一块300声望！”
“三……三百？！真的假的？！”
一名刚刚从废矿坑出来的玩家，半信半疑地打开自己的背包，他包里正好有一块打精英怪掉的【被腐化的能量核心】，因为军需官不收，就一直扔在角落里。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跑到了卡尔工坊。
在工坊内玩家的注视下，他将那块紫色的石头提交到了光幕上。
【提交成功！您获得300点曙光哨站声望！】
整个工坊瞬间炸开了锅！
“发财了！我昨天还把一个虚空之眼当垃圾扔了！啊啊啊！我的心好痛！”
“妈的，昨天我跟一个哥们吹牛，说我背包里有十几个这种垃圾，他还不信！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看看什么叫身价！”
“别说了，这材料哪里能爆啊？我也想发财！”
“听大神玩家说，25级以上的精英怪和首领怪有几率爆。”
一时间，无数玩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在S1赛季初期，史诗级的装备和材料极其稀有，而这些“虚空污染物”因为没有任何Npc收购，又无法用于制作，被绝大多数玩家视为毫无价值的垃圾。很多人为了节省背包空间，拿到手就直接摧毁了。
而现在，卡尔的收购任务，让这些“垃圾”一夜之间变成了硬通货。
300点声望，这是什么概念？
玩家辛辛苦苦完成一个哨站的日常清剿任务，奖励也不过是30到50点声望。一件25级稀有品质（蓝色）的制式装备，在军需官那里也要卖近一千声望。
一块之前还没人要的紫色垃圾，现在直接等于六七个日常任务的收益！
这个消息，如同深水炸弹，彻底引爆了整个玩家群体。
那些之前存着这些材料的玩家，一夜暴富。
而那些把材料当垃圾扔掉的玩家，则开始疯狂涌向各大练级点，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刷出紫色的虚空污染物！
曙光哨站的战略格局，在卡尔沉睡的这几个小时里，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而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知。
正在呼呼大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