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若的目光并未落在直播上。她面前的主光屏，正无声流淌着另一组数据——来自“星海-冥王联合体”“形象代言人”项目首日的运营报告。
`【直播时长：23.7标准时】`
`【峰值在线人数：8,741,529】`
`【收到打赏折合星海币：5,834,221.57】`
`【平台抽成及税费：-2,333,688.63】`
`【净收益：3,500,532.94】`
`【当日债务利息：-1,564,250】`
`【当日净偿还额：+1,936,282.94】`
`【当前总债务：-312,850,000 + 1,936,282.94 = -310,913,717.06】`
数据冰冷，高效，且带着一丝荒诞的华丽。
葛朗台的虚拟影像在一旁闪烁，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兴奋：“…裴总！首日数据远超预期！净收益接近两百万！照这个趋势，只需要…”
“只能维持三天。”裴星若打断他，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猎奇效应衰减曲线模型算了吗？负面情绪样本的可持续产出效率算了吗？他身体崩溃的维修费用算了吗？”
葛朗台噎住了。
“重新测算。基于最保守模型。”裴星若指尖一划，将报告扫到角落，“另外，从净收益里提百分之五，注入‘小满成长基金’。”
“又…又提？”葛朗台下意识惊呼，随即立刻闭嘴，“…是，裴总。”
就在这时，薛宝钗的警报声响起，并非尖锐，而是某种低频的、持续的嗡鸣。
“检测到异常数据包投递。来源：加密。协议：非敌对。内容：标记为‘星海-冥王联合体’商业计划问询。”
光屏上弹出一个极其简洁的窗口，没有署名，没有徽章，只有一行字：
`“对贵联合体‘跨维度不良债务处理’业务感兴趣。询价：处理一标准单位‘文明级战争遗债’（附部分能量签名）。报价要求：含冥王权柄湮灭服务及规则级善后保障。”`
后面附着一小段能量签名代码。
仅仅是一段代码的投影，就让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充满了铁锈与绝望的气息。那是一种吞噬了亿万生命的债务，是文明尸骸上开出的恶之花。
裴星若冰封的瞳孔微微收缩。
“…分析能量签名。”
“分析中…签名匹配：‘终末纪元-卡拉森文明’…确认为已灭绝文明遗留的终极战争债务…债务强度：SSS+…污染等级：灭世级…”
“警告：该业务远超我方当前能力范围。接触即存在极高污染风险。”
裴星若沉默地看着那段代码，又瞥了一眼旁边直播光屏里，那个正对着镜头表演“冥王囧途”的赵一多。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她没有立刻回复问询。
而是切断了直播间的对外信号（只保留内部监控），然后，接通了与维生舱的独立通讯频道。
“赵一多。”
直播间里，正在模仿草莓骑士尖叫的赵一多猛地一僵。裴星若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 bypass 了所有设备。
“…有新…‘客户’…”
…对你的…”
…‘权柄…湮灭…服务’…”
…感兴趣。”
…业务…”
…有点…”
…挑战。”
…资料…”
…发给你。”
…一分钟。”
…给我…”
…一个…”
…初步…”
…报价…”
…方案。”
…这…”
…关系到…”
…联合体…”
…的…”
…首个…”
…外部…”
…订单。”
…也…”
…关系到…”
…你的…”
…债务…”
…偿还…”
…进度。”
根本不等赵一多反应，那份关于“卡拉森文明战争遗债”的简要资料和那段恐怖的能量签名，就直接灌入了他的意识！
“呃啊——！”
维生舱里的赵一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那毁灭性的债务气息，哪怕只是一段代码，也几乎瞬间冲垮了他刚刚修复一点的意识！
“…文…文明…遗债？！…裴扒皮！…你…疯了？！…这玩意儿…沾上…一点…老子…就…真…成…宇宙…垃圾…了！”
他挣扎着，试图将那恐怖的信息流驱逐出去。
“五十秒。”裴星若的声音毫无情绪。
“…妈的！…疯了！…都疯了！”赵一多在意识里咆哮，但求生的本能（以及还债的本能）迫使他疯狂调动起那点可怜的冥王权柄残余，去感知、去分析那段代码。
痛苦。绝望。毁灭。庞大的死亡记忆几乎将他淹没。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某种深埋的、属于冥王的本能，竟然真的被激发了出来——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估值”本能？一种对“死亡”和“终结”的精准计价能力？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痛苦的嘶吼：
“…报…报价！”
“…基础…湮灭…服务费：…五…五亿！”
“…规则…善后…保障费：…三亿！”
…高风险…附加费：…十亿！”
…预付…百分之…五十！”
…不支持…退款！”
…不接受…差评！”
…需要…”
…先…”
…签…”
…免责…”
…协议！”
…老子…”
…死了…”
…不用…”
…你们…”
…赔！”
…就这样！”
…爱…”
…来…”
…不来！”
吼完，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纳米流里，只剩下细微的颤抖。
办公室内。
裴星若沉默了两秒。
然后，她对着那个问询窗口，平静地回复：
“星海-冥王联合体报价：十八亿星海币。预付九亿。附赠免责协议。是否确认下单？”
窗口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久到裴星若以为对方已经被这离谱的报价吓跑。
终于，新的信息弹出：
“报价确认。预付金已转入指定账户（加密通道）。协议生效。债务载体将于12标准时后送达。期待合作。”
下一秒，裴星若的私人账户收到了一个加密通知，显示一笔九亿星海币的巨额款项，来自无法追踪的源头，已到账。
裴星若：“…………”
连她都罕见地沉默了足足五秒。
她看了一眼监控里那个还在因为痛苦而轻微抽搐的赵一多。
“…薛宝钗。”
“…核实…”
…款项。”
“…通知…”
…技术部。”
…准备…”
…最高…”
…等级…”
…隔离…”
…接收…”
…区。”
…启动…”
…所有…”
…‘摇篮’…”
…项目…”
…遗留…”
…的…”
…防护…”
…措施。”
…等级…”
…‘文明…”
…火种…”
…’…”
…级。”
…葛总监。”
“…更新…”
…债务人…”
…的…”
…账单。”
…新增…”
…‘业务…”
…拓展…”
…奖励…”
…百分之…”
…一…”
…（一千八百万）…”
…抵扣…”
…其…”
…债务。”
…其余的…”
…计入…”
…联合体…”
…收入。”
…至于…”
…那…”
…九亿…”
…预付…”
…金…”
…单独…”
…列账。”
…没有…”
…我的…”
…手令…”
…任何人…”
…不得…”
…动用。”
…包括…”
…我。”
“…最后…”
…告诉他…”
…他的…”
…报价…”
…很…”
…‘专业’。”
…下次…”
…可以…”
…再…”
…大胆…”
…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