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队长，你带着其他人先走吧，别管我了。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的。”
江文耀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却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
他的腿是在撤离时被流弹击中的。当时情况紧急，只做了简单的包扎。
但这几天不停地在恶劣环境中跋涉，伤口反复撕裂，根本止不住血。
拖延了小队速度不说，一路上吸引来不少水蛭，到时候要是敌军顺着痕迹找过来就完了。
陆沉舟没说话，大步走回去，蹲下身。
解开江文耀腿上的布条，只看了一眼，眉头就锁死了。
伤口情况很糟，边缘红肿外翻，还在渗血。
陆沉舟转过身，背对着江文耀蹲下，“上来。”
“队长……”江文耀还想拒绝。
“少废话。你是我的兵。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先忍一会，我们找个相对干燥点的地方，再给你仔细处理。”
江文耀喉咙动了动，伏在了陆沉舟背上。
自家队长声音虽冷，可他趴在这背上，心里却安定下来。
疼痛一阵阵袭来，他为了分散注意力，又贫上了嘴。
“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就死了，没啥牵挂。队长你可不一样，你得活着出去……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让人家……守寡啊。”
陆沉舟听到他提到白婉婉，眼里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离开家的前一晚，白婉婉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瓶子。
瓶子只有拇指大小，她说里面是药酒，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还找来一根红绳，把瓶子穿好，亲手挂在他脖子上。
他一直贴身带着，更多是当个念想，要不是江文耀说起，还真没想起来。
终于找到一小片相对干燥的空地。陆沉舟小心地把江文耀放下，让他靠着一棵树坐下。
“你等着，我有药了。”
陆沉舟探进自己衣领，用力一扯，把那根红绳扯了出来。
江文耀失血过多，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他看见队长的动作，还以为是在哄自己。
环视着身边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我江文耀……虽然只活了二十年，但有你们这帮过命的兄弟……值了！”
“值什么值？”陆沉舟正费力地抠着那个严丝合缝的木塞，闻言瞪了他一眼，“你不是爱吃锅贴吗？你嫂子做锅贴的手艺最好。你不想活着出去尝尝？”
锅贴……
江文耀恍惚了一下，好像闻到了热油煎面皮的焦香。
“想……想想想。所以队长，你们更要活下去……替我，多吃几顿。”
陆沉舟终于拔开了木塞，捏开江文耀的嘴，往他嘴里滴入三四滴琥珀色的液体。
浓烈的药香裹挟着高度酒的辛辣，瞬间在江文耀舌尖炸开。
他猝不及防，呛得咳嗽起来，“啥……啥玩意儿？”
陆沉舟没回答他，将瓶口对准他腿上的伤口，又小心地滴了几滴上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药酒到底有什么成分，有多大用处，但白婉婉说了能救命，他信她。
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陆沉舟把木塞按回去，“救你命的东西。别说话，留着力气。”
江文耀还想再问，但伤口上火辣辣的感觉袭来，让他闭上了嘴。
“队长，这药……真的能救文耀吗？”
陆沉舟攥紧了手里的小玻璃瓶，“能。”
就算没有用，他也会带着江文耀，带着所有人，走出这片该死的林子。
给江文耀重新包扎好，陆沉舟再次背起他。
“抓紧时间，不能在一个地方停太久。”
小队重新开始移动。
江文耀趴在陆沉舟背上，闭着眼，腿上疼痛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整条伤腿仿佛浸泡在温泉水里，暖融融的，很舒服。
他惊喜地睁开眼，“队长！我的腿……好像……好多了！没那么疼了！真的！”
陆沉舟脚下未停，“嗯”了一声。
其他队员互相看了看，眼里都燃起了希望。
“咕——咕咕——咕！”
后方约五十米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声音不似林中常见的鸟类，而且极其规律地重复了三次。
所有人瞬间停住脚步。
陆沉舟打了个手势，小队成员立刻分散，匍匐倒地，利用灌木隐蔽起来。
陆沉舟透过叶片缝隙，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几秒后，看到几个人影，对方装备齐整，动作专业，以低姿态在林间停滞、观察、再移动。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配枪，压低声音，“不是追兵风格。保持隐蔽，听我指令。准备应对接触。”
那支搜索小队在距离他们隐蔽处三十米外停了下来，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片区域的异常。
移动到刚才陆沉舟小队短暂休息过的那片空地，为首那人半蹲下来，看到了被小心掩饰过的踩踏痕迹，土里隐约有几滴新鲜血迹。
林见秋眼神一凝，做了个手势，搜索队迅速占据几个有利的掩护位置。
他隐蔽在一棵粗壮的树后，抬起手，向队员打出几个手势：发现血迹，新鲜。十一点方向，高度疑似友军残留。保持警戒，准备尝试接触。我先喊话。
“前方的人注意！我们是京市十八区军医院救援分队！前方若有友军单位，请回应！报上你们的部队番号！”
前方一片寂静。
几秒后，副手回应，“这边是118团独立小分队，报上你的救援编号。”
林见秋毫不迟疑，“陆团长，我是京市十八区军医院，外科中尉医助，林见秋。救援命令编号：mEd-118R-022。重复，mEd-118R-022。”
编号中的“118R”显然指向第118团。
陆沉舟在脑中快速核对。
编号格式正确，与他的团级代码对应，而且他直接点明了指挥官姓名，这是最快建立初步信任的方式。
他朝副手点了点头，表示可信。
副手小心上前确认了命令原件后，整个小队才放松了战斗姿态，从树丛后走出来。
“林医助，辛苦了。”陆沉舟走向前，军装破损严重，脸上有污迹和擦伤，但身姿依然挺拔。
林见秋带着队员上前，在陆沉舟面前立正，敬礼，“陆团长！救援搜索队指挥官林见秋，率队五人，奉命找到你们！我的队员携带了基本食物、饮水、药品和通讯器材。请让伤员集中，我需要立即开始伤势评估和分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