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定睛看去。
居然是秦歌！
他还是穿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旧衬衫，背上背着一大捆干柴，手上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艳红的野山楂。
“嘿嘿，白姐姐。”少年见她看过来，歪头朝她打招呼。
白婉婉有些意外，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是钱不够用了吗？”
“不不不，”秦歌连连摆手，“白姐姐你别担心，钱够用的！老爷子身子骨好多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
白婉婉蹙眉，半信半疑，“真的吗？你可别为了省钱，还没彻底治好就让爷爷出院，那样以后落下病根，反而更麻烦。”
“放心吧姐。医院的单据我都收着呢，真没骗你。爷爷自己能下地走动了，我才敢来找你的。”
那双眼睛里满是坦诚，不像作伪，白婉婉这才放下心来。
转头对杨波说：“杨波，今天辛苦你了，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杨波应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了秦歌几眼，扛起锄头走了。
白婉婉带着秦歌往回走。
少年很懂规矩，从进院门起，就乖乖跟在白婉婉身后，眼神落在前方，没有四处乱瞟。
在屋里玩的陆霜和陆辰听到动静，欢呼着从屋里跑出来，一左一右扑到白婉婉腿边，“妈妈！”
陆辰更警觉些，看到白婉婉身后跟着的少年面生，小手拉住白婉婉的袖子，小声问，“妈妈，这个哥哥是谁呀？”
白婉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小辰不怕，这是妈妈在城里的朋友，秦歌哥哥。”
陆辰听了，眼中的警惕稍稍褪去，和陆霜一起，奶声奶气地问好：“秦哥哥好~”
秦歌看着眼前这两个穿得干净整齐，脸蛋红润的孩子，眼里掠过一丝羡慕，但那光芒很快便隐去。
“小朋友好~”
他来时没想到白婉婉家里会有孩子，身上摸了个遍，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见面礼。
最后，只得把手里的那兜红山楂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哥哥不知道你们在，只带了点山上的野果子过来，你们尝尝？下次……下次再给你们带糖吃，好不好？”
陆辰看了看那红艳艳的山楂，又抬头看了看妈妈，见白婉婉微笑着点头，这才双手接过网兜，“谢谢秦哥哥！不用买糖的，我和妹妹爱吃山楂。”
不管陆辰是实话实说还是出于礼貌，这话都让秦歌心里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白婉婉指了指院墙角落，“柴火就先放那边吧，进屋喝口茶，歇歇脚。”
“好。”秦歌听话地把干柴卸下来，码放在墙角。
然后，在地上用力蹭了蹭鞋底沾的泥巴，又仔细拍打掉裤腿上的尘土，这才进了堂屋。
一进屋，秦歌站定了身体，面向她，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
“白姐姐，托您的福，爷爷才能保住一条命。我今天来，一是谢您的恩，二是来还债的。您看我能做些什么？劈柴、挑水、跑腿，我都能干。”
白婉婉虚扶了一下，“快别这样，先坐下说话。”
她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秦歌双手接过茶杯，捧在手里。
白婉婉在他对面坐下，“我这儿，倒真有个活儿，看你愿不愿意。”
秦歌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腰背挺得笔直，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我每周都要给城里的‘老马面馆’送一批栗子糕。路远，我又会晕车。
你要是愿意，以后每周差不多这个时间，你来我这儿取了栗子糕，帮我送去面馆。我包你来回车费，工钱呢，就抵之前的借款，你看这样成吗？”
秦歌没有丝毫犹豫，“成！白姐姐您放心，我保证一点儿都不会耽误，更不会弄坏糕点！”
白婉婉不由得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答应得这么快，你就不先问问，具体给你算多少工钱？”
“哪用问。白姐姐您是我的恩人，别说还给工钱，就算是一分钱不给我也愿意干。”
白婉婉满意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但你要记住，我们之间，始终是平等的。你不能因为觉得我对你有恩，就觉得自己低了一等，做事说话都畏畏缩缩的。我不需要你这样，明白吗？咱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我知道的，白姐姐。”
秦歌用力点头，心头一热，更加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那就好。包含路费，我给你算两块钱一趟，工钱月底一起结清。”
白婉婉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拟好的合同，内容简单易懂，“你看一下上面的条款，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在下面签个名字或者按个手印。”
秦歌接过，看得很仔细，拿起笔，在末尾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合同，秦歌犹豫了一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白姐姐。在去田里找你之前，我先是打听着来到了这个小院门口。
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发现有几个人行为有点鬼鬼祟祟的。在不远处晃悠，老是往你这边探头探脑。”
白婉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哦？有没有看清样貌？”
秦歌托着腮，努力回忆着，“有点距离，我看不真切。但其中一个人，在躲进旁边那个拐角的时候，我瞥见他左边耳朵后面，有一块明显的紫斑，应该是个胎记。”
左耳后的紫色胎记……
白婉婉想起之前在小河边，误打误撞泼了蒋飞一盆脏水时，确实看到他左耳后有那么一块不大不小的紫色印记。
所以，一直在外面徘徊窥视的，是蒋飞？
这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苏婉云为了避风头，躲去了北岸村她大伯家，而蒋飞这个舔狗的窝就在北岸村。
如今他出现在这附近，绝不可能是巧合。
见白婉婉垂着眼眸不说话，秦歌眼神坚定，“姐，你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里，也太不安全了。我在街面上长大，认识一些人。
他们跟那些寻常欺男霸女的地痞不一样，是‘拿钱办事，招牌不倒’的那种，在道上口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