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在那个大草垛后面……他之前就说肚子疼，我们还笑他偷吃零嘴吃坏了……然后他就吐了！吐的都是白色的、一团一团，嘴唇是紫色的！”
白婉婉的心沉了下去。
这听起来绝不是普通的吃坏肚子。
她加快脚步，跟着陆辰跑到河边的草垛后，那里围了几个吓傻了的孩子。
拨开围观的孩子，只见那个叫小远的小男孩蜷缩在地上，双眼紧闭，口角不断溢出白色的泡沫，身体痛苦得微微抽搐。
白婉婉立刻蹲下，伸手探查他颈侧，脉搏跳动得又快又弱。又迅速翻开他的眼皮，瞳孔明显缩小。
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白婉婉知道绝对不能耽搁，将孩子抱了起来，“辰辰，你快去叫李医生到卫生所！”
“好。”
想起什么又嘱咐后面跟上来的其他孩子，“你们派个人去把小远的家人叫回来。”
那些孩子这才如梦初醒，转身立马去往田埂上跑，去找大人。
苏婉云正隐在自家院门的阴影里，远远望着河边的方向，嘴角绽放出一抹笑。
……
玉米地里。
吴桂芬利落地掰着玉米棒子，一边和旁边的张婶子闲聊。
张婶子笑着打探，“桂芬嫂子，你家沉星……还没说对象吧？你看我家小雨怎么样？他们两个年纪倒是差不多。”
吴桂芬手上动作不停，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村里传出他们家要搬进知青院那砖瓦房的消息，这已经是第十三个来打听陆沉星婚事的了。
“我家那小子，心还野着呢，再说还在念书，不着急考虑这个。”
就在众人埋头干活时，几个孩子哭喊着冲到了地头。
“虎子？你这是咋了？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张婶子一眼认出自家小儿子，连忙放下玉米迎上去。
检查了一下自家孩子的身体，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我……是小远……呜呜呜……”虎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都说不利索。
“小远？小远怎么了？”丁香听到弟弟的名字，扔下手中的筐子就跑了过来。
中途踩到玉米秆被绊了一下，踉跄着摔倒在地，也顾不上疼，爬起来急切地问。
虎子嚎着比划，“他……他吐泡泡，躺在地上叫不醒了……”
“什么吐泡泡？！什么叫不醒了？！你说清楚！小远到底怎么了？！”
丁香的声音拔高，紧紧抓住虎子的肩膀。
虎子被她掐得生疼，又被她的样子吓到，更是哇哇大哭，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张婶子又急又气，狠狠拍了一下自家孩子的后背：“别光顾着哭！你这死孩子！小远现在人在哪儿？！”
“被……被白阿姨抱着去卫生所了……”
……
卫生所里，气氛凝重。
白婉婉刚将小远放在唯一的病床上，陆辰就拖着李志宇冲了进来。
“李哥哥你快点儿！再快点儿！小远要死了！”
“好好好！哥哥……哥哥已经最快了！”李志宇昨天在田埂上崴了脚，此刻跛着一条腿，被陆辰死命拉着，单脚跳着进来的，额头上全是汗。
村里小孩调皮得很，经常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隔三差五就要流点血受个伤。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还以为这次也是小伤，可等他走进卫生所，就看到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抱着小远。
而小远的身体在痛苦地抽动。
他快速上前，检查瞳孔、脉搏，又轻轻按压了腹部，孩子痛得大叫。
“像是急性的食物中毒！必须立刻催吐，减少毒素吸收！”
李志宇单脚跳到药柜前，手脚麻利地准备温盐水和压舌板。
白婉婉帮忙扶起小远，李志宇用压舌板轻触孩子喉部，小心地灌入温盐水。
“呃……”小远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头猛地向后仰，脖颈青筋暴起，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和干呕。
白婉婉将他侧过身，用力拍打背部，伴随着“哇”的一声，浑浊的呕吐物被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搪瓷盆里。
李志宇端着盆，检视着呕吐物，用镊子从里面夹起一小块尚未完全消化的的食物残渣。
就在这时，卫生所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得到消息的丁香和王秀英疯了似的冲了进来。
“小远！”丁香扑到床边，看着弟弟苍白泛青的小脸，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小远！你醒醒！你看看姐姐！你别吓我啊！”
李志宇就着窗户透进的光线，仔细辨认着镊子上的食物残渣，“这是……蘑菇？还有鸡蛋？”
转头询问跟进来的其他孩子，“小远晕倒之前，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陆辰站出来，“他吃了我带来的蘑菇鸡蛋饼，是妈妈早上做的。”
王秀英一听，眼睛瞬间就红了，嘶吼着朝白婉婉扑过去：“白婉婉！你这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毒妇！我不就是抢了你几朵菌子吗？我都赔你钱赔你东西了！你居然还下毒害我家小远！”
丁远是妹妹留下的唯一男丁，她答应过妹妹要好好照顾这孩子，居然一时不察被这个女人下了手。
一个身影紧跟着挤了进来，适时地拉住了暴怒的王秀英，“婶子您先别急，别气坏了身子。”
她转向李志宇，语气关切，“医生，您的意思是，这蘑菇饼有问题吗？难道……是有毒？”
苏婉云？！
白婉婉狐狸眼眯了起来，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李志宇不敢妄下断言：“这……从呕吐物来看，目前最可疑的就是这个。村民自行上山采菌，确实有可能误采到有毒的品种……”
苏婉云发出一声惊呼，用手掩住嘴，“怎么会呢？婉婉妹妹不就是苗云村嫁过来的吗？怎么会不认识毒蘑菇呢？”
“而且咱们这儿的人，谁要是碰见‘阎王笑’这一类剧毒的菌子，都是当场就踩烂的，就怕有人不小心采回去，酿成大祸啊。”
阎王笑？！
丁香猛地抬起头，看向白婉婉。
她想起来了！在不久之前，白婉婉上山就采了阎王笑。那时候赵玉珍还特地交代了白婉婉这菌子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