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京城,金秋送爽,钓鱼台国宾馆的千人大厅里却是热浪滚滚,那个热度能把人蒸出一身油来。
“国际先进材料与航空动力高峰论坛”的大幕刚拉开,闪光灯就跟不要钱似的,“咔咔咔”把讲台闪成了一片白昼。
全世界搞航空发动机的头头脑脑都来了。
通用电气(GE)的全球副总裁甚至都没倒时差,顶着俩黑眼圈,但这会儿精神头十足,正在台上挥舞着一根看起来黑黢黢的叶片。
“这,就是未来!”
美国佬的嗓门透过同传耳机震得人脑仁疼,“这是我们GE最新的cmc(陶瓷基复合材料)叶片!
耐高温1400度,重量只有镍基合金的三分之一!
只要装上它,这世界就是轻的!”
台下一片惊呼。
陶瓷做叶片?
这放在五年前是科幻片,现在美国人把道具摆上来了。
紧接着,罗尔斯·罗伊斯(RR)的英国代表也不甘示弱,这老绅士直接甩出一张巨大的全息图。
“Ultrafan”三转子发动机的概念结构在空气中旋转,精密的齿轮箱咬合,像是在咬那个美国人的手指头。
坐在前排的日本代表团,个个腰杆笔直。
小野寺整理了一下爱马仕领带,这是他今早特意挑的“胜负领带”。
他今天要压轴。他瞥了一眼还在对着话筒喷唾沫星子的美国佬,嘴角那抹笑阴恻恻的。
让你们先叫唤。
等我把“神钢”这块金字招牌往桌上一拍,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真神仙,什么叫假把式。
许燃没在主会场。
他坐在侧门的转播车里,脚搭在控制台上,看直播屏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帮幼儿园小朋友抢滑梯。
“一群菜鸡互啄。”
许燃打了个哈欠,“李叔,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所谓的陶瓷叶片脆得像个薯片,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李援朝坐在旁边,军装笔挺,但这会儿坐姿有点歪,主要是因为经过伪装的军用指挥车里空间实在太挤了。
“他们哭不哭我不知道。”
李援朝指着车里那一排正在疯狂跳动的绿色波形图,“但我知道,你要是再不下令,那个在家门口转悠的大家伙,都要贴到咱们脸上了。”
离论坛会场三百公里的东海上空。
这里静悄悄的,只有云层被撕裂的声音。
一架通体漆黑、背上扛着个巨大天线整流罩的Rc-135V“铆钉接头”战略侦察机,正像一只不要脸的大苍蝇,死皮赖脸地沿着领海基线摩擦。
驾驶舱里。
飞行员杰克嚼着口香糖,标准的美国大兵式悠闲。
他一手驾驶技术是顶级王牌水准,正小心翼翼地把飞机压在国际空域的最边缘,哪怕只差一米,那也是“自由航行”。
“嘿,这里风景不错。”
杰克看着下方湛蓝的海水,对旁边的电子战军官打趣道,“华夏人的雷达估计正在下面跳脚骂娘呢。
可惜啊,咱们就蹭蹭,不进去。”
后舱,几个技术军官戴着耳机,正在贪婪地搜集着大陆方向传来的每一丝电磁讯号。
这架飞机就是个吸尘器,要把华夏沿海所有的雷达频率全都吸干。
京城,转播车里。
许燃往麦克风跟前凑了凑。
“林毅,是上次‘苍龙’号的数据包做的补丁?”
“是的老大!而且我也加了料。”
林毅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这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这回不用‘噪声压制’,太粗鲁了。
咱们玩个雅的。”
“行。”
许燃拿起控制台上的红色塑料盖,像是在打开一瓶陈年老醋,“给这只苍蝇换个脑子。
它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食指轻点。
“嗡——”
指挥车顶部的相控阵雷达没有转动,但一束人耳听不见的精准定向波束,瞬间刺破了几百公里的虚空。
Rc-135驾驶舱。
杰克正准备左转调头,完成这趟例行挑衅。
突然。
hUd(平视显示器)上的几个绿字,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原本稳定的GpS坐标数字,像是喝高了的醉汉,开始不讲道理地疯狂乱窜。
经度显示从“122°E”瞬间跳到了“110°E”,几千公里的误差!
“什么情况?惯性导航坏了?”
杰克眉头一皱,但这可是波音做的最皮实的飞机,应该只是显示故障。
但下一秒,事情大条了。
自动驾驶仪是和GpS绑定的。
愚蠢的计算机看到坐标突变,瞬间判断飞机“偏离航线”,然后极为尽职尽责地猛地一压副翼——
修正!向右急转!
“我操!”
杰克手里的可乐洒了一裤裆,整架庞大的侦察机突然就像发了疯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倾斜,哪怕杰克死命往回拉操纵杆,操纵杆在跟他较劲,还在不停地抖动告警!
更恐怖的是那个方向。
右转。
那个方向……
杰克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陆地线,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干净了。
华夏领空!那是红线!要是闯进去就会被打成筛子的禁区!
“mayday!mayday!”
杰克吼得嗓子都破音了,“控制失灵!导航遭……
等等,这怎么显示我已经到了丹佛机场?!”
屏幕上,该死的GpS竟然还在一本正经地显示:
【正如您所愿,已抵达预定降落点,欢迎回家,杰克队长。】
回家个屁!那是对面的防空阵地!
地面的火控雷达照射警报疯狂地响了起来,“滴滴滴滴”的声音在狭窄的机舱里就像催命符。
杰克已经能看到远处那座山头上,几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管子”正慢慢抬起头,对准了他的屁股。
冷汗把飞行服都湿透了。
这一刻,什么第一强国,什么王牌飞行员,在这一串被篡改的代码面前,就是个笑话。
“切断自动驾驶!全手动!”
杰克几乎是把断路器面板砸开的,靠着吃奶的劲儿才把飞机从死亡俯冲里拉平,堪堪贴着那条看不见的领海线擦过去。
等飞机终于歪歪斜斜地稳住,一舱的人跟水捞出来似的,全都瘫在座位上大喘气。
转播车里。
李援朝看着屏幕上狼狈逃窜的大苍蝇,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好!太好了!”
将军拍着大腿,“没费一发炮弹,光靠那个后门就把他们吓破了胆!这就是你说的‘导航战’?”
“这才哪到哪。”
许燃拧开一瓶新的快乐水,眼神清澈得像个大学生,仿佛刚才把一架战略侦察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不是他,“只是提醒他们一下。
既然依赖GpS到了连路都不会走的地步,那以后能不能回家,就得看我心情了。”
此时,国宾馆的主会场里,掌声雷动。
小野寺正迈着昭和男儿特有的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讲台。
他整了整衣领,演讲稿被他攥得发热。
《极致工艺:材料科学的终点》。
瞧瞧这题目,多么狂妄,多么傲慢。
“诸位。”
小野寺的日式英语在话筒里回荡,“材料学,不是变魔术,是一门苦修。
是我们大和民族几十年如一日……”
许燃看着转播屏幕里正自我陶醉的小野寺,关掉了指挥车的通讯频道。
“小丑登台了。”
许燃站起身,刚才还没散尽的杀气稍微收敛了点,“李叔,该回去了。
总不能让这只苍蝇把风头全抢了。”
“走!”
李援朝也是意气风发,“刚才只是开胃菜,现在,咱们去上主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