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目标航速飙到20节!正在下潜!”
“它是想钻深海温跃层跑路!”
舟山舰的雷达兵嗓门洪亮。
大屏幕上,已经被刚才一嗓子吼得显了原形的红色大三角,正在玩命地往海底那个黑黢黢的海沟里扎。
指挥室里的空气有点焦灼。
这就好比小偷被抓了个现行,把外套一扔,光着膀子就要往化粪池里跳。
你是追还是不追?
追,一身屎;
不追,心里憋屈。
“跑?”
许燃盯着屏幕,手里吃剩下的苹果核还没扔,在指尖转得飞快。
“跑得了吗?”
他歪了歪头,看着旁边脸色比锅底还黑的皮埃尔,“将军,我看这条鱼是得了惊恐症,情绪不太稳定。
咱是不是得给它做做‘心理疏导’?”
皮埃尔嘴角抽搐了一下。
神他妈心理疏导,你是想把它脑浆子摇匀吧?
“李叔。”
许燃没搭理法国人的表情管理,转头对李援朝说,“它既然想往深里钻,那咱们就成全它。
启动‘饱和式反潜’预案。
告诉李苍,还有后面法国两架大黑鸟,手里的货别藏着掖着了。”
李援朝一愣,随即浑浊的老眼亮得吓人:“实弹?”
“什么实弹?多难听。”
许燃咧嘴一笑,笑得人畜无害,“那是咱们为了庆祝演习圆满成功,特意准备的‘庆典烟花’。”
“只不过这烟花是在水底下放的。
全称,大当量水声干扰弹。”
三分钟后。
海面上狂风卷着浪花,场面跟世界末日似的。
四架直升机,包括两架华夏的“应龙”,两架法国的“凯门”,就像是四只闻见了腐肉味道的秃鹫,死死地钉在那片海域的头顶上。
李苍把直升机悬停在五十米高度,看着下面的黑水,嘿嘿一乐:
“哥几个,下面那孙子刚才偷听咱们不是很嗨吗?
给他整点动静大的!”
“放!”
咔嚓——咚!咔嚓——咚!
不是一颗。
是一串。
几十个圆滚滚的黑铁疙瘩,顺着挂架像下饺子一样砸进海里。
这玩意儿没战斗部,不装炸药,但这玩意儿更损。
它里面装的是一种高能化学产气剂,一旦入水,能在瞬间通过爆燃产生巨大的气泡脉冲,然后气泡坍缩,制造出一个高达190分贝的宽频噪音。
水底下350米。
“苍龙”号潜艇指挥舱。
“左满舵!深度400!该死的支那人!
他们不敢开火!
这是公海!这是……”
高桥艇长正扯着有些油腻的领带,眼珠子通红地吼着。
潜艇的通气管已经闭锁,现在的舱内空气混浊得像是在烧垃圾。
话还没说完。
“咣!!!!!”
第一声巨响在距离艇壳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炸开。
高桥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像是被人用棒球棍狠狠抡圆了砸了一下。
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尖锐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潜艇猛地一震,感觉就像是一个大铁罐子被顽童踢了一脚。
“怎么回事?!中弹了?!”
声呐兵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刚才那一嗓子,通过耳机放大一百倍,差点把他脑仁给震碎了。
“报告!没有进水!壳体完整!是……是某种冲击波!”
大副满脸是血,那是刚才一头撞在仪表盘上磕的。
还没等他们缓过这口气。
“咣!咣!咣!咣!”
外面过年了吗?
密集得跟爆豆子一样的巨响,接二连三地在潜艇四周炸开。
“应龙”在上头撒欢,这边的舟山舰也没闲着。
舰艏的火箭深弹发射器调成了单发点射模式,就朝着潜艇的正上方打。
不大,一颗也就装了几公斤装药。
但是它响啊!
这就好比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把你关进大铁钟里,然后在外面那是一顿敲锣打鼓。
每一声巨响,潜艇里的钢板都在嗡嗡共振。
这种频率,是经过许燃一肚子坏水的精心计算的。
正好卡在人类心脏和胃部共振的频率上。
“呕——”
高桥艇长没忍住,是真没忍住,抓着潜艇的潜望镜柱子,张嘴就吐了出来。
那叫一个翻江倒海。
整个指挥舱里,瞬间充斥着酸臭味、汗味、还有极度恐惧散发出来的屎尿味。
所有的声呐屏幕一片雪花。
啥也听不见,外面全是轰隆隆的雷声。
你就是想跑,往哪跑?此时此刻,外面是十面埋伏。
这就叫声学致盲。
“求求了……停下……停下啊!”
轮机长是个两百斤的胖子,这会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抱着管路哆嗦。
这谁受得了啊?这是要把人活活震疯啊!
海面上。
许燃站在甲板上,没去指挥室吹空调。
海风把他不合身的工装吹得猎猎作响。
“震得差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表,语气平淡,像是在算一锅茶叶蛋还要煮多久,“这种‘低频理疗’做多了也不好,容易把这帮客人的脑子真震傻了,那就不好问话了。”
李援朝站在他边上,也是拿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
老将军这辈子打过不少仗,但这仗打得……解气!
以前拿着落后装备跟人拼命,现在?
猫戏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
“首长,看来日本人的意志力也不过如此嘛。”
许燃指着海面。
就在这时,在那一片沸腾的白色泡沫中。
“咕嘟咕嘟——”
一大团气泡涌了上来,那是高压空气不管不顾地往外排。
紧接着。
黑色的、因为吸附了海泥而显得脏兮兮的巨大舰岛,像是条快要被淹死的癞皮狗,极其狼狈地破水而出。
哗啦——!
水浪从它身上滚落,露出了它象征着所谓“大洋黑洞”的高消声瓦身躯。
只不过此刻,黑漆漆的身躯在四艘军舰的包围下,显得那么孤单,可怜,像个笑话。
一面小得可怜的旗帜,被人战战兢兢地从潜望镜上顶了出来。
信号灯闪烁:“我舰动力故障……数名艇员身体不适……请求人道主义救援……”
“故障?我看是脑子故障。”
许燃把手里的望远镜随手一扔给身后的警卫员。
他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转身对着已经完全看傻了的法国人,露出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标志性笑容。
“皮埃尔司令。”
“看见没?这就是不买我们浮标的下场。”
“行了,别愣着了。”
许燃拍了拍手,“人家都请求救援了,咱毕竟是礼仪之邦。”
“李叔,喊人。”
“记住,别喊医生。”许燃眼睛里闪着精光,“喊‘技工’。”
“咱们上去,给这帮远道而来的‘朋友’,好好修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