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梆子刚敲过两下，天澜城的混乱就被一股暴戾的怒气压了下去。城南黄家赌场的尖叫声还没散尽，杨家府邸的议事厅就亮起了刺眼的灯火，杨渊攥着从陈武尸体上搜来的半截枪尖，指节捏得发白，狠狠砸在红木议事桌上。“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泼在刻着杨家族徽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废物！都是废物！”杨渊的怒吼声穿透门窗，惊得院外的灯笼都晃了晃。这位杨家大长老穿着一身墨色锦袍，须发皆白，可此刻脸色涨得通红，气动境后期的灵力在体内翻涌，震得议事厅的梁柱都微微发麻。他面前站着十几个杨家护卫队的小队长，一个个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最前面那个队长的脸颊还带着红肿，显然是刚被杨渊甩了耳光。
“杨烈长老死在别院侧门，陈武长老死在自家后院，连尸体都是被化尸粉处理过才找到的！”杨渊抓起桌上的传讯符，狠狠摔在地上，符纸瞬间碎裂，“现在倒好，黄家的黄彪又死在赌场里！还是被人一枪穿胸，神魂都被吞了！你们告诉我，这半个时辰里，你们的巡逻队在干什么？！”
最前面的队长颤声道：“大长老，我们……我们当时都被中央广场的秘境光柱吸引了，而且苏牧辰那小子故意在赌场门口闹事，引开了我们的人……”
“苏牧辰？”杨渊眼神一厉，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啊，“李一凡！肯定是李一凡那小子回来了！当年杨烈说他被烧死在柴房，根本就是放屁！”
旁边的二长老杨峰连忙劝道：“大哥，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家主和青岚宗的特使都在秘境入口，我们的精锐子弟也都进去了，城里现在能动用的，最高修为就是我们几个气动境初期，剩下的都是开元境护卫。要是李一凡真回来了，他能接连杀了杨烈和陈武，修为至少是气动境巅峰，我们硬拼不是对手啊。”
杨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气。杨峰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杨家的高端战力全被秘境勾住了，玄清道人下了死命令，除非秘境入口出事，否则任何人不准擅自离开。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传我命令，全城戒严！东西南北四门紧闭，每个街口都设卡，所有巡逻队扩招三倍，凡穿黑衣、带长枪的，一律先抓后审！另外，让人去秘境入口给家主传讯，就说李家余孽归来，请求调遣精锐回援！”
“是！”护卫队长们齐声应道，转身就要跑。
“等等！”杨渊叫住他们，眼神阴鸷，“告诉下面的人，谁能抓住李一凡，赏灵石千块，晋升护卫统领！要是让他跑了，你们都给杨烈长老陪葬！”队长们打了个寒颤，连忙加快脚步，吩咐手下去布置戒严。很快，杨家府邸的号角声“呜呜”响起，这是全城戒严的信号，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惊醒了大半城的人。
和杨家的雷厉风行相比，黄家的反应更显暴躁。黄猛提着染血的长刀冲进议事厅时，正撞见几个侍女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那是他刚才摔的第三套茶具了。这位黄家二长老满脸横肉，左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是当年和李家子弟厮杀时留下的，此刻那道疤因为暴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黄彪的人头找到了吗？！”黄猛把长刀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青石板三寸，“一群饭桶！死的是黄家外事长老，你们竟然连尸体都护不住，还让凶手在屏风上写‘血债血偿’？！传出去，我们黄家的脸都被丢尽了！”议事厅里的几个黄家长老缩着脖子不敢说话，黄天雄不在，黄猛就是黄家的掌权者，这家伙出了名的暴躁，发起火来连亲侄子都敢砍。
“二长老，尸体在乱葬岗找到了，被碎石埋着，是巡逻队刚挖出来的。”一个瘦小的长老颤声道，“法医说，致命伤是枪伤，和杨烈、陈武的伤口一样，应该是李一凡干的。那小子修为很高，黄彪是开元境初期，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李一凡？”黄猛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当年我就说要斩草除根，天雄非要听青岚宗的话，留着那小子的尸体做样子！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街道，咬牙道：“传我命令，黄家所有护卫队全员出动！分成十组，每组五十人，挨家挨户搜！尤其是城东的乱葬岗和城西的废弃宅院，那是李一凡可能藏身的地方！另外，让人去秘境入口给家主送信，就说李一凡杀了黄彪，再不回来，黄家就要被他掀翻了！”
“可是二长老，”瘦小长老犹豫道，“我们的精锐都跟着家主去秘境了，现在能动用的都是些开元境初期和淬体境的子弟，要是遇到李一凡，恐怕……”“怕什么？！”黄猛眼睛一瞪，“他人再多，也只有一个！五十人一组，车轮战也能耗死他！再说了，我们有青岚宗给的护心符，就算打不过，也能撑到支援来！”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黄家的护卫队比杨家更凶狠，拿着刀枪踹开街边的门户，不管是百姓还是商户，都被赶到街上盘问。有个卖包子的老汉因为反应慢了点，就被护卫一脚踹翻了摊子，包子滚了一地，引来一片哭嚎。黄猛站在府邸门口，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闹得越大，秘境里的黄天雄就越能感觉到压力，越早回来支援。
和杨、黄两家的雷厉风行相比，陈家的府邸就显得格外混乱。陈天远不在，几个长老在议事厅里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溅了一地。“我觉得应该先戒严！陈武长老死了，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们！”三长老陈洪拍着桌子喊道，他是陈武的亲弟弟，此刻红着眼睛，恨不得立刻找到李一凡报仇。
“戒严？怎么戒严？”大长老陈海捋着山羊胡，皱着眉头，“我们陈家的精锐比杨家还少，护卫队总共就两百人，要是全员出动，府邸谁来守？再说了，李一凡连杀三个长老，修为深不可测，我们这点人出去，不是送菜吗？”“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陈洪怒吼道，“难道要等李一凡杀到我们头上，我们再投降？！”
“投降也不是不行……”二长老陈河小声嘀咕道，“当年灭李家，我们陈家是被逼的，又不是主谋。要是我们主动给李一凡送点灵石，说不定他能放过我们……”“放屁！”陈洪一脚踹在陈河的椅子上，“你忘了陈武是怎么死的？李一凡要是能讲道理，就不会连杀三个长老了！”
几个长老吵了半个时辰，也没吵出个结果。最后还是陈海拍板：“这样，我们先派五十个护卫在府邸周围巡逻，再派二十人去秘境入口送信，问问家主的意思。至于全城搜捕，我们就不参与了，免得惹祸上身。要是杨、黄两家找到了李一凡，我们再跟着出力；要是他们找不到，我们就守好自己的府邸，等家主回来再说。”
这个折中方案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没人敢反对，也没人真心赞同。很快，陈家的护卫队稀稀拉拉地出了府邸，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手里的刀枪都握得松松垮垮，显然没打算真的搜捕。有个护卫甚至偷偷躲到巷口抽烟，被陈洪看到，骂了两句也没真的处罚——连长老都没达成共识，他们这些小护卫更没心思拼命。
此时的中央广场，秘境入口的光柱依旧耀眼，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玄清道人坐在阵眼旁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耐烦。他刚收到杨坤和黄天雄的传讯，得知城里死了三个长老，凶手是李一凡。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李家余孽而已，就算修为再高，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特使大人，”杨坤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焦急，“李一凡连杀杨烈、陈武、黄彪三位长老，手段狠辣，要是不回去支援，恐怕天澜城会出事啊！”黄天雄也跟着附和：“是啊特使大人，黄家的赌场都被他搅乱了，再这样下去，民心惶惶，秘境的后续开启也会受影响！”
玄清道人瞥了他们一眼，冷哼道：“慌什么？一个小小的气动境巅峰修士，还能翻天不成？你们的精锐都在秘境里，里面的灵脉和神器才是重中之重！要是现在回去，错过秘境开启的最佳时机，谁能担得起责任？”他顿了顿，从储物袋里掏出两枚黄色的符纸，递给杨坤和黄天雄，“这是‘镇邪符’，能抵挡气动境巅峰的攻击，你们各自派个使者回去，让家里的长老用这个对付李一凡，等秘境开启结束，本座再亲自出手收拾他！”
杨坤和黄天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玄清道人的话就是命令，他们根本不敢反驳。两人接过符纸，只能吩咐手下的使者快马加鞭赶回城里，同时祈祷家里的长老能撑到秘境开启结束。玄清道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在他眼里，三大家族不过是青岚宗的棋子，死几个长老根本无关紧要，只要能拿到秘境里的神器，一切都值得。
而此刻，在城东的废弃李家旧宅里，李一凡和司马静等人正躲在阁楼的阴影里，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街道。旧宅的墙壁上还留着当年厮杀的刀痕，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却成了最好的藏身之处。司马静靠在李一凡身边，手里拿着一张天澜城的地图，上面用红点标着巡逻队的路线。
“杨家的巡逻队每炷香走一圈，每组二十人，开元境初期为主；黄家的更乱，每组五十人，但是队伍松散，间隙很大；陈家的最敷衍，只在自家府邸周围晃悠。”苏牧辰指着地图上的红点，分析道，“而且他们的高端战力确实没回来，杨渊和黄猛都是气动境初期，根本不是凡哥的对手。”
萧战扛着巨斧，兴奋地搓着手：“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冲出去，把杨渊和黄猛都杀了！正好替李家的人报仇！”“不行。”李一凡摇了摇头，眼神冷静，“现在全城戒严，虽然他们战力不足，但人多势众。要是被他们缠住，等秘境里的人回来，我们就麻烦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绿点：“这里是杨家的灵脉仓库，由杨渊的侄子杨浩看守，修为开元境后期，身边只有十个护卫。今晚三更，他们会押送一批灵石去秘境入口，这是个好机会。”冷轩点头道：“我去探过了，押送队伍的路线要经过城西的小巷，那里偏僻，适合伏击。”
司马静从储物袋里掏出几瓶药粉，递给众人：“这是‘迷魂粉’和‘化灵粉’，迷魂粉能让开元境修士昏迷半个时辰，化灵粉能暂时封锁他们的灵力。等下我们分成两组，我和凡哥负责伏击杨浩，你们三个负责解决护卫，速战速决。”
众人刚商量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站住！这里是废弃宅院，有没有人？！”一个护卫的声音喊道，紧接着是踹门的声响。沈岩握紧手里的巨盾和长刀，就要起身，被李一凡按住了。“别慌。”李一凡从怀里掏出一枚“敛息符”，贴在阁楼的柱子上，“这是苏牧辰画的符，能掩盖我们的气息，他们发现不了。”
果然，护卫们冲进院子里搜了一圈，骂骂咧咧地走了。“这群废物，连搜都不仔细。”萧战不屑地撇了撇嘴。苏牧辰笑道：“这就是戒严的漏洞，他们人多但心不齐，而且都怕遇到凡哥，搜捕不过是走个过场。”李一凡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街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戒严看似把他困在了城里，实则给了他逐个击破落单目标的机会。
司马静轻轻握住李一凡的手，指尖带着凉意：“凡哥，等解决了杨浩，我们就去杀黄猛。那家伙当年烧了李家的祠堂，手上沾的血不比黄彪少。”李一凡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的巡逻队，他们举着火把，像一条条火龙在街道上穿梭，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的阴影里。
天澜城气氛紧张，灯火通明，巡逻队四处穿梭。李一凡他们隐匿在阴影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戒严反而给了李一凡逐个击破落单目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