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感觉自己仿佛刚合上眼，就被一阵尖锐而持久的手机铃声硬生生吵醒。
窗外，天光只是微亮
他头痛欲裂，昨晚墨云与周慕云带来的两套截然不同、却又都惊心动魄的说辞，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
他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楚澜。
她很少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他。
他立刻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楚澜？”
电话那头，楚澜的声音传来
没有往日的慵懒或调侃，甚至省去了最基本的寒暄
直接、清晰，带着一种急切：
“许心，听着。王中天死了。”
短短九个字，如同九记重锤
狠狠砸在许心的耳膜上，震得他大脑一阵空白。
“什…什么？”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还在哪个荒诞的梦境里
“王中天…死了？怎么会？他不是刚被…”
“就在一个小时前，看守所。初步诊断，心源性猝死。”
楚澜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症状…据说……和你父亲的症状，非常类似。”
和…父亲许建安…的症状类似？！
轰——！
许心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耳边仿佛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王中天死了！
在这个关键节点，在周慕云找到关键证人即将抵达长安的前夕，他死了！
而且死因，竟然和父亲如此相似！
这绝不是巧合！
是灭口！
是“古韵轩”或者说其背后那股神秘力量，再次出手了！
他们用同样的方式，清理掉了另一个可能泄露秘密的关键人物！
父亲是如此，王中天也是如此！
这种诡异而难以追查的“猝死”，就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电话那头，楚澜似乎能感受到许心瞬间的窒息与震惊
她停顿了两秒，给他消化这惊人消息的时间，然后才继续开口，语气依旧冷静：
“许心，你现在在哪里？还在长安？”
许心猛地回过神，喉咙干涩得发疼，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在长安。”
“具体位置。”楚澜的询问简洁明了，不容拒绝。
许心下意识地报出了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此刻，他大脑一片混乱
楚澜的声音成了他在这片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待在房间，哪里都别去，等我电话。”
楚澜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或解释。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许心缓缓放下手臂，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王天河和周世宏还在隔壁房间沉睡，对刚刚发生的惊天变故一无所知。
他瘫坐在床上，双手插入头发间隙，用力抓着头发，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更加清醒。
王中天死了…死了…
这个他恨之入骨，怀疑是导致父亲死亡元凶的叛徒，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退场。
他带走的，是更多未及吐露的秘密，是关于墨渊、关于“古韵轩”、关于二十年前那场斗法真相的关键线索。
父亲离奇的死亡，王中天诡异的猝死，如同一个恐怖的轮回，将阴影再次笼罩在许心头上。
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迅速收紧，而他自己，似乎也已经站在了网中央。
墨云的话，周慕云的警告，双生梅瓶的传奇，墨渊与王中天的合影…所有的线索，都因为王中天的死，而被蒙上了一层更加浓的迷雾。
“古韵轩…”许心喃喃自语，这三个字此刻重若千钧，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他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
那部沉默许久的手机，终于再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名字——楚澜。
许心几乎是秒接，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楚澜？”
电话那头，楚澜的声音依旧冷静、干脆：
“听着，许心。天完全亮后，你去一趟长安市治安局，找一位姓齐的领导。他会接待你。”
治安局？
许心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去治安局？为什么？我…”
他想说自己需要时间去理清墨云和周慕云带来的混乱信息，需要等待那个关键证人，他不能被官方的事情绊住。
“没有为什么。”楚澜直接打断了他“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只需要照做。”
许心不喜欢这种被完全掌控、不容分说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个谜团重重、危机四伏的关口。
“楚澜，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在长安有必须做的事情，王中天他…”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楚澜再次打断，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王中天的死，二十年前的旧事，‘古韵轩’，还有你父亲…这些，都不会耽误。”
她顿了顿，语气略微放缓
“你去见齐领导，不是为了限制你，恰恰相反。在长安，你需要一个‘身份’，也需要一道‘护身符’。
王中天刚死，对方手段你也看到了，诡异莫测，防不胜防。你一个人，加上王天河和周世宏那两个愣头青，能顶什么用？”
许心沉默了。
是啊，王中天在戒备森严的看守所里都能被如此干净利落地“清除”，对方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单凭他们三个，确实如同螳臂当车。
“齐领导是我家的人，”楚澜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他负责你在长安期间的所有事务——安全，信息，必要时的资源调动。你去找他，报我的名字，他会明白该怎么做。这不是监视，是保障。让你能更安全、更有效地去做你该做的事。”
许心听着楚澜的话，他明白，楚澜的安排是目前情况下最合理、也是最有效的选择。
借助她背后的力量，他确实能获得更多的保护和信息资源，调查起来也会少很多阻碍。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只是，这种完全依赖他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习惯于靠自己的一双眼、一双手去解决问题。
“我…”许心还想说什么。
“许心，”楚澜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清晰而坚定
“信任我一次。也相信我的判断。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逞个人英雄，而是活下去，查下去。去见齐领导，这是第一步。”
话已至此，许心知道自己没有再反驳的余地。
楚澜已经将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并且为他铺好了眼前最稳妥的路。
他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好。”他终于应了下来，声音有些干涩
“我知道了。长安市治安局，齐领导。”
“嗯。”楚澜似乎轻轻吁了口气
“具体细节，齐领导会跟你对接。保持手机畅通。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联系他，或者直接打我电话。”
她没有再多言，如同上次一样，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许心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手机，准备叫醒王天河和周世宏。
无论如何，天亮之后，长安市治安局，是他必须踏出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