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外，冰爪山的寒风格外刺骨。铁书墨领着老默走到一处背风的冰壁凹陷处，这里能屏蔽大部分监听，也能俯瞰正在建设中的前沿站。
“说实话，”铁书墨开门见山，“你觉得苍白之主有多大可能信守承诺？”
老默沉默片刻：“三成。它创造我们时，就没有‘守信’这个概念。规则生命只遵循自身逻辑。”
“那交易就是废纸。”铁书墨点头，“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履约，而是让它觉得……履约对它更有利。”
“怎么做？”
铁书墨看向北方，仿佛能穿透数千公里冰原，看到那个正在南下的庞然大物。
“第一，展示价值——但不是我们的价值，是‘钥匙’的价值。”他转向老默，“数据库密钥我们已经拿到了，那么‘钥匙’本身呢？你父亲藏在血脉里的那块碎片，有没有可能……不只是钥匙？”
老默皱眉：“你的意思是？”
“冰环文明用‘钥匙’锁定数据库，很可能是因为钥匙本身就蕴含着极高权限，甚至是……文明核心规则的备份。”铁书墨眼中闪着光，“如果我们能激活你那块碎片的更多功能，比如临时掌控冰爪山地下那艘星舰的部分系统……”
“苍白之主就会忌惮。”老默明白了，“它想要完整的钥匙，但如果碎片在我们手里能发挥威力，强行夺取的风险就变大了。”
“对。第二，制造竞争。”铁书墨继续，“锈蚀峡谷那个‘焚烬造物’醒了，不管是谁搞的鬼，对苍白之主都是威胁——那玩意儿专烧‘不纯粹’的存在，苍白之主这种规则污染混合体，正是最佳燃料。”
“你想引它们互相消耗？”
“不，”铁书墨笑了，“我要给苍白之主提供一个‘合作方案’：我们帮它解决焚烬造物的威胁，它支付报酬。报酬嘛……比如，冰封之地的开采权，或者它掌握的其他上古遗迹坐标。”
老默沉默地看着他：“你确定我们能对付焚烬造物？”
“谁说要硬碰硬了？”铁书墨耸肩，“数据库说了，那东西可能被操控。如果真是这样，找到操控者，谈笔生意——让他把目标转向苍白之主，我们付‘中介费’。”
典型的铁氏思维：永远不做选择题，永远让选项们自己打架，他当裁判收报名费。
“第三，”铁书墨压低声音，“36小时后的规则修复窗口，我们要用。”
“千刃山？”
“对。但不是为了修复，是为了……做点手脚。”他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在修复过程中，悄悄往锚点里埋几个‘后门程序’。以后只要苍白之主进入锚点影响范围，我们就能让它……规则紊乱几秒钟。”
“几秒钟够干什么？”
“够概念剥离器发射三次，够规则结晶引爆，够我们做很多事。”铁书墨拍拍老默肩膀，“当然，前提是千刃山那边没被焚烬造物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拆了。所以……”
他话音未落，孙浩就从远处跑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铁哥，又出事了。”
“说。”
“两件事。”孙浩喘了口气，“第一，霜语部族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同意加入联邦，但有个条件——要我们立刻派人去救援他们的一支狩猎队。那支队伍在北面一百二十公里处，遭遇了……‘冰尸潮’。”
“冰尸？”
“被苍白之主力量侵蚀的死物复活，全身覆冰，力大无穷，还能散播‘静止’污染。霜语部族说，这次冰尸数量超过三百，而且里面混着几个‘高阶个体’，疑似……被苍白之主注入了意识的使者预备役。”
铁书墨挑眉：“第二件事呢？”
“伊丽莎白截获了源理会的一段加密通讯，刚刚破译出关键部分。”孙浩调出平板，“通讯内容指向一个坐标——就在锈蚀峡谷东北五十公里处，有一处源理会的秘密研究站。他们在那里……进行‘规则生命’的活体实验。”
“实验材料是什么？”
孙浩深吸一口气：“……‘苍白之主’的规则碎片，以及……‘焚烬造物’的组织样本。”
空气瞬间凝固。
“所以，”铁书墨缓缓道，“峡谷里那玩意儿突然苏醒，不是意外，是源理会在搞鬼。他们想同时研究两种极端规则，然后……”
“然后制造出受他们控制的‘超级武器’。”老默的声音冰冷刺骨，“那些叛徒……当年就是被源理会许诺的‘力量’诱惑，才背叛部族。”
“有意思。”铁书墨忽然笑了，“苍白之主想拿回子嗣，源理会想造新玩具，焚烬造物想烧光一切，而我们……”
他环视众人：
“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种韭菜、割韭菜。可这些邻居，一个个都不太友好啊。”
“老板，现在怎么办？”孙浩问。
铁书墨思索片刻，语速飞快：
“第一，派阿猫带两个精锐小队，跟霜语部族的向导去救狩猎队。带上便携式概念剥离器的原型机——虽然还没完工，但吓唬人够用了。”
“第二，让伊丽莎白继续监控源理会通讯，重点查那个秘密研究站的防御布局、人员配置、实验进度。如果可能……搞到他们的实验数据。”
“第三，老王那边加快进度，我要在24小时内看到规则结晶的样品，哪怕只有纽扣大小。”
“第四，”他看向老默，“你跟我，还有玄冰，准备一下。36小时后，我们去千刃山——不是大部队，就我们三个。”
“三个人？”孙浩急了，“太危险了！”
“人多目标大。”铁书墨摇头，“千刃山现在是漩涡中心，苍白之主、焚烬造物、肃清者、源理会，四方势力可能都盯着。我们偷偷进去，卡着修复窗口做点手脚，然后悄悄溜走。”
“那如果……”
“如果被发现了，”铁书墨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就把归墟戒里刚存的那点‘虚无沉淀物’放出来，大家一起玩玩。看谁先扛不住规则污染。”
疯子。孙浩心里闪过这个词，但没说出口。
“对了，”铁书墨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通知家里，把‘生命源液γ型’的库存清点一下，准备五十份标准剂量。”
“要这么多？”
“谈判筹码。”铁书墨眨眨眼，“你们说，如果苍白之主发现，我们有办法缓解它身上‘虚无褶皱’带来的规则腐蚀……它会开什么价？”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研究室走去。
老默和孙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
跟这个人合作，就像在悬崖边跳舞——刺激，危险，但视野……确实很好。
远处，冰爪山的群峰在极昼光下泛着惨白。
山腹深处，那艘被污染的星舰核心，突然轻微震颤了一下。
舰体深处，某个沉寂了数千年的指示灯，闪烁起微弱的蓝光。
仿佛在响应……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