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拉着凤澜朝灌木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腰间抓出几颗之前收集的一种硬壳棕红的果子,看也不看,用尽力气朝着身后和两侧追来的触须以及最近的那些苍白大菌菇砸去!
“噗噗噗!”果子砸在菌菇和触须上,应声碎裂,流出辛辣刺鼻的黄色汁液。
说也奇怪,那些气势汹汹的触须一沾到这汁液,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而那些苍白菌菇也剧烈摇摆,仿佛十分厌恶这种气味。
安然拉着凤澜趁机冲到深紫色灌木丛中。
灌木不高,但枝叶浓密,散发着更浓郁的清苦药味。
她将凤澜按坐在灌木丛中心相对干净的地面,自己也挤了进来,顺手扯下大把深紫色叶片,揉碎了涂抹在两人裸露的皮肤上,尤其是凤澜被触须碰到的地方。
那些追到灌木丛边缘的触须果然迟疑了,在周围游弋片刻,似乎极度讨厌这种清苦气味,最终缓缓缩回了地下。
苍白菌菇也恢复了安静,只是菌盖上的“眼睛”图案似乎转向了别处。
危机暂时解除。
狭小的灌木丛空间里,两人靠得极近,能听到彼此还未平复的喘息。安然做完这一切,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心脏狂跳。
凤澜靠着一根较粗的灌木枝,闭着眼急促呼吸,脸色比刚才更差,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你……怎么样?”
安然缓过气,忙查看他的脚踝。触须留下的粘液在紫色汁液作用下已经干涸脱落,皮肤有些发红,但好在没有破损。
凤澜睁开眼,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未散的惊悸。
他看向安然,声音沙哑:“你……如何知道那果子,还有这灌木……”
“猜的。”安然实话实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之前路上看到一种小兽被类似触须的东西追,就是撞进这种灌木丛才逃掉的。那红果子嘛……我尝过一点,味道简直可怕,想着说不定别的生物也讨厌。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她说得轻松,但当时情急之下的观察、联想和决断,实则凶险万分。
凤澜看着她沾了些泥土和紫色汁液、却依旧明亮灵动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忽然,他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短暂得如同流星划过夜幕,却瞬间冲淡了他眉宇间惯有的冷峻与此刻的虚弱。
“你......你笑什么?”
“咳咳,没事,确是……机智。”他顿了顿,补充道,“多谢。”
这两个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安然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也顾不上形象了,“谢什么,要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也不会中毒这么深。”
安然又从包里又摸出两个之前摘的相对正常点的甜浆果,递给凤澜一个,“补充点体力,虽然不顶饱。”
凤澜接过,这次没有犹豫,慢慢吃了下去。
清甜的汁液略微滋润了干灼的喉咙。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果子,听着灌木丛外诡异森林里遥远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
之前的紧张感慢慢褪去,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奇异的安宁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你之前……”凤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力量爆发时,说要去找如宁算账。她与墨寒……究竟是何关系?你与墨寒……”
他问得有些迟疑,似乎觉得涉及隐私。
安然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燃起一点光。
她没有隐瞒,简略说了自己与墨寒的过往,如宁的嫉妒与迫害,以及她的哥哥为此受得苦楚。
没有过多渲染情绪,但话语中的痛惜与愤怒依旧清晰可辨。
凤澜静静听着,末了,才道:“所以,你是为了他,才如此不顾一切,甚至冲破自身桎梏?”
“是,也不全是。”
安然捏着果核,望向灌木缝隙外斑驳扭曲的光影,“也是为了我自己。有些事,不能不明不白;有些人,不能任她欺辱;有些公道,必须亲手去讨。”
她转头看向凤澜,笑中带着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冲动。”
凤澜摇了摇头,目光深远,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不。只是……”他看向她,“和天庭公主作对,这前路必定艰险万分。”
“我知道。”安然深吸一口气,“所以得先从这里出去,还得帮你把毒彻底解了。你可是我现在身边唯一的故人了。”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
凤澜邪魅一笑,面对面的靠近安然,鼻息喷在安然的脸上,“我不是故人,我是你夫君。”
一个沙包一样大的包出现在凤澜头上,安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哎呀!疼死我了,我......我说的没错啊,咱俩可是拜过堂,成过.......”
凤澜看到去又复返的安然伸出的大拳头噤了声。
也许是这共患难后的坦诚,也许是这狭小空间里不得不靠近的距离。
两人之间那种最初的疏离戒备和身份的隔阂,似乎真的消融了不少。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走不出去!”
凤澜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终是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你不就失去你的好夫君了。”
凤澜说这话的时候早把之前利用安然,推她去当枪使,还趁人之危抢人家东西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说什么?”虽然没听清凤澜在嘀嘀咕咕什么,但安然看见那张妖艳的脸露出的神情就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
“啊哈哈哈,没事,走吧。”他说。
两人再次踏上征程,背影在光怪陆离的森林中,依旧渺小,却似乎比之前,更紧密地靠在了一起。
两人相伴继续前行寻找出路。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杀气腾腾的背影,以及黑衣人嘴角发出的那一抹不易发觉的冷笑,仿佛饿狼找到了羔羊,獒鹰找到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