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将两人牢牢吸附在漩涡边缘。
并开始将安然和凤澜一点点拖向中心那光芒最盛、时空波动最紊乱的区域！
凤澜死死抱住安然，试图用残存的力量对抗这股吸力，但在完整破界梭碎片复苏引发的时空伟力面前，他那点力量如同螳臂当车。
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伤口再次崩裂，金色的血液渗出，滴落在漩涡中，反而让那银白光芒又亮了一分！
“该死！”他低骂一声，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刚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一点，却又陷入了更诡异的绝境！
安然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那拼尽全力的守护姿态。
看着周围越来越扭曲、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银色光芒，感受着那越来越强仿佛要将灵魂都撕碎的时空撕扯感。
一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地划过安然的脑海——这次，或许真的在劫难逃了。
但奇怪的是，面对这未知的、可能比死亡更可怕的时空放逐，她心中竟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身边还有这个……曾经恨之入骨，此刻却拼死相护的人。
她抬起头，看向凤澜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紧盯着漩涡中心、充满了不甘与决绝的紫眸，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在时空能量的嘶鸣中几乎微不可闻：“凤澜……如果……我们被卷到某个回不来的地方……”
凤澜身体一僵，低头看向她。
安然迎着他的目光，扯出一个带着血污却异常清晰的苦笑：“至少……这次，我们不是敌人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凤澜心中某个一直紧闭的、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审视的角落。
不是敌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她在他设计的枯井陷阱中活下来，还引得他心绪不宁开始？
是从宫宴上她清冷独立，引动锦鲤齐跃，让他觉得特别开始？
是从洞房花烛夜她拔簪相向，让他看到不同于任何女子的倔强开始？
还是从更早……那场利用与算计的婚姻名分落下时，心底那丝莫名的异样就已埋下？
亦或是方才，在血池边，看着她为了救玄女不惜发动禁术、濒临死亡时，那撕心裂肺般的恐慌与心痛？
所有的算计、利用、对宿命的恐惧，在这一刻，在这即将被时空吞噬的绝境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真正害怕失去的，或许从来就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自由，而是……
凤澜猛地收紧手臂，将安然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耳畔，也砸在他自己的心上：“不会的！”
“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管他什么宿命！管他什么时空乱流！”
“要活一起活！要死……也一起！”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越来越强的吸力，反而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不再用于挣扎，而是全力凝聚成一个微弱却坚韧的护罩，紧紧包裹住两人，尤其是护住重伤的安然！
“抓紧我！”凤澜在安然耳边低吼。
安然没有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回抱住了他。
下一刻，银白色漩涡的光芒膨胀到极致，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噬！
恐怖的空间波动扭曲了一切感知，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光怪陆离的色彩和破碎的画面如同洪流般冲刷而过……
在意识彻底被淹没前的最后一瞬，凤澜只感觉到怀中的温暖真实不虚，而安然，则在一片混乱中，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如同枷锁断裂般的脆响。
不知是源自凤澜，还是源自那被激活的破界梭，亦或是……源于他们彼此交织的命运。
光芒彻底敛去，银白色漩涡与破界梭碎片一同消失无踪。
涅盘血池畔，只留下一片战斗后的狼藉，昏迷的玄女，以及妖皇凤枭凝重无比的面容。
凤澜与安然，消失了。
红烛高烧，锦帐生辉，偌大的新房里弥漫着浓重的香料气味，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压抑与冰冷。
墨寒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不是病态，而是一种耗尽血色的疲惫与漠然。
他坐在远离婚床的窗边檀木椅上，背脊挺直如孤松，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对身后盛装华服、凤冠霞帔的新娘视若无睹。
如宁自己掀了盖头，精心描画的眉眼在烛光下美艳逼人，却也锐利如刀。
她看着墨寒仿佛要与这满室喜庆割裂开来的背影，嘴角那抹志得意满的笑意渐渐冷却......
墨寒扭头看向天宫远处的云霞。
外面云霞缭绕，玄女坐在寒玉床边，身上穿着素白单衣，未施粉黛。
她的一头青丝仅用一根木簪草草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脸颊边。周身笼罩着一层坚韧无比的金色光罩。
那是凤枭亲自下的禁制，在安然和凤澜失踪之后，这光罩封锁了她绝大部分法力，美其名曰“静思己过”，实则软禁。
昔日清冷高贵、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与灵动的玄女，如今只剩下满身萧索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的眼神不再清澈，而是沉淀着厚重的痛苦、不甘，以及……冰冷的恨意。
石门上的禁制微微波动，一道穿着低调灰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仙果与一壶清露。
是乌朔。
他看起来比往日又苍老了许多，不是容颜，而是精气。
一贯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眼神浑浊而沉重，再不见曾经那个值得托付与信任的锐利与深沉，只有无边的愧疚与痛楚。
他放下托盘，动作轻缓，看向玄女背影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哀戚。
“玄女，”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吃些东西吧，你……你已多日未曾进食了。”
玄女一动不动，仿佛未闻。
乌朔深吸一口气，走近几步，试图将托盘放在她身侧的矮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