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八月中旬。江城的酷暑依旧难耐。
这一天，徐赤溜达进了张瑞的办公室。他现在的身份除了是公司的特聘测试员，还是江城第一家“瑞龙电竞体验馆”的老板——就是当初张瑞租的那栋二层小楼，被他盘下来后，按照最高规格装修成了旗舰店。
“瑞哥，今儿有个事儿挺逗。”徐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刚有个搞地推的小子跑我那去了，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海报，非要让我贴在门口。”
“哦？地推？”张瑞从文件中抬起头，“推什么的？”
“好像是个叫什么……《传奇》的网游。”徐赤撇了撇嘴，一脸嫌弃，“那海报设计的，啧，真是一言难尽。大红大绿的字，告诉我什么爆宝能卖钱。那推销的小子还跟我吹，说只要贴了他们的海报，给他们装上游戏，就能有什么返点。”
“我当时就给他轰走了。”徐赤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瑞龙工牌，一脸傲娇，“哥们那可是‘瑞龙体验馆’！门口挂的是《世界战争》的巨幅海报，墙上贴的是《大夏洪荒》水墨原画。让我贴他那个像电线杆小广告一样的东西？掉价！”
张瑞听得好笑，但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盛大网络，终于开始动手了。这个时间点，正是《热血传奇》开始在全国网吧进行地毯式轰炸推广的前夜。
“别的网吧呢？有人贴吗？”张瑞问道。
“我问了群里几个哥们。”徐赤想了想，说道，“像咱们江城、沪市这些一二线城市的大网吧，特别是那些还在搞RcpL联赛的，基本都不太感冒。大家的布局都很多都有观赛区，走的电竞路子，这种返点大家也都看不上，那海报的画风太土，贴上是真掉价。”
“但是，”徐赤话锋一转，“听群里几个三四线小城市的网吧老板说，他们那边贴的不少。毕竟人家给钱嘛，而且那种‘玩游戏能赚钱’的口号，在那边好像还挺有市场的。而且那些不贴海报的网吧，可能也会下这个游戏，毕竟顾客来玩肯定得有啊。”
张瑞点了点头，神色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
他知道，这就是《传奇》恐怖的地方。它走的是大规模宣传地推，游戏配置也要求很低，虽然看起来土，但切中的是当时很多底层网民最原始的欲望——杀戮和暴富。而且，它的社交属性极强。
“我也发现了，”张瑞站起身，走到窗前，“虽然我们的《大夏奇谈》也能组队下地牢，有一定社交。但最近我去网吧观察，发现很多人玩网游，比如那个《石器时代》，甚至那个棒子的《千年》《红月》，他们打完怪也不下线，就一大群人挤在主城里聊天、站街。”
“这就是mmoRpG的魔力。”张瑞心中暗道。那是构建一个虚拟社会的雏形。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应对这股即将到来的洪流。虽然他不打算现在就去跟风做mmo，但他手里有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王牌，足以分流掉那批最核心、最硬核的年轻玩家。
“把dotA项目组的主管叫来。”张瑞按下了内线电话。
很快，mobA项目组的负责人匆匆赶来。
“现在做了多少个英雄了？”张瑞开门见山。
“报告张总，已经完成36个了。”负责人汇报道，“这36个英雄的模型、动作、技能数值都已经初步调通，内部测试没什么恶性bUG。”
“能正常游玩了吗？”
“玩肯定没问题！我们组最近天天午休都在内战，除了有时候数值不太平衡，机制都很流畅。”
“好。”张瑞拍板道，“现在你们有个新任务。新英雄继续开发，但着手做一个‘新手教程’关卡。教玩家怎么补刀、怎么买装备、怎么推塔。”
“然后，”张瑞看着负责人，“准备一个试玩版，直接上架瑞龙平台，开启‘限时内测’。”
“现在就上？”负责人有些惊讶，“英雄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了，36个足够他们研究很久了。”张瑞自信地说道，“一方面是预热。你看隔壁《大夏洪荒》的试玩版多成功，虽然还没发售，但预购量已经突破100万份了。dotA也要走这个路子，让玩家先玩起来，帮我们测测bUG，提提意见。”
“更重要的是，”张瑞心里想的是，“我要用dotA这款高强度的竞技游戏，先把网吧里的这批年轻人的时间和注意力给占住。当他们习惯了这种5V5的公平对抗、习惯了这种精妙的配合和反杀的快感后，再去看那些只能傻砍怪的网游，就会觉得索然无味。”
安排完dotA的事宜，张瑞重新坐回椅子上，陷入了更长远的思考。
网游的社交属性确实是目前瑞龙产品线的一个短板。未来，他也必须做出一款属于自己的mmoRpG。
他想到了那个在2004年第一次给网吧硬件配置升级的游戏——《魔兽世界》，魔兽的成功其实是可以借鉴的，当初一个很帅的cG据说花了几百万美金，然后就是算是首推了副本战斗的mmo，大家不用去地图上抢怪了，而且boss的设计也可以更多样，甚至后面挑战高难副本还有官方竞速比赛。
“我是做个国风的《剑网3》那种？还是搞个西幻？”张瑞在脑海里翻找着后世那些成功的mmo案例。
“不急，再考虑考虑。”张瑞摇了摇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dotA这根钉子，狠狠地钉进全国的网吧里。至于网游这把火，等它烧起来，我再往里添柴也不迟。”
张瑞的指令下达后，moba项目组就做了一个简单的新手教程，这些游戏的新手教程其实只是教一个大概，实际的匹配大概就是，左键是普攻，右键是点选路径，qwer是技能，好了你学会了，去对线AmE吧。
与此同时，全国数千万台安装了瑞龙安全卫士和瑞龙聊天的电脑，再次迎来了熟悉的“弹窗洗礼”。
这一次，弹窗不再是“打鬼子”，也不是“二次元老婆”，而是一张充满神秘感的暗色调海报。海报中央，一红一蓝两块巨大的水晶正在激烈对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上方是一行醒目的金色大字： 【瑞龙年度神秘新作——5V5多人战术竞技游戏！】
而在海报的最下方，则是两行更加诱人的活动标语：
“百万重金悬赏！为新游戏命名，赢取永久绝版皮肤！”
“首测限量资格，今日开启预约！手慢无！”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在2001年这个时间点，“内测”、“限量”、“绝版”这些概念，还没有被后世的某些厂商（比如藤子）玩烂。至少10年前的游戏测试，测完了是真的会删档，限量也是真的限量，不像后来那是“一测测三年，码还要花钱买”，更何况现在这个内测好像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对于当下的玩家来说，能获得一个“内测资格”，那不仅仅是能提前玩到游戏，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可以在网吧里跟哥们儿吹嘘半个月的资本。这还是瑞龙出品的免费游戏，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瑞龙官方论坛上，那个刚刚创建，暂时挂着英文名【dotA】的专属板块，热度瞬间爆炸，直接被顶到了首页推荐。
无数玩家涌入其中，发帖量以几何级数攀升。
最火爆的自然是“取名帖”。
“【取名】既然是英雄对战，又是RtS变种，不如叫《英雄争霸》怎么样？霸气又直白！”
“楼上的太土了。我看介绍背景是遗迹守护，不如叫《遗迹保卫战》？”
“叫《瑞龙群英传》！把三国杀的武将也做进去！”
“我有预感，这游戏肯定火，不如叫《众神之战》？”
甚至还有搞怪的：“我看这地图分三路，不如叫《三路演义》好了！”
张瑞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名字，忍不住想笑。他倒是挺期待看到最后投票时，会不会真的冒出什么“qq魔法战争”之类的奇葩名字。
除了取名，更多玩家则是在讨论这个“闻所未闻”的玩法。
“兄弟们，这到底是个啥游戏啊？我看介绍说是RtS创新玩法，但这截图里怎么只有英雄没有兵啊？”
“楼上瞎吗？有兵！介绍里说了，小兵自动出，不用你管！你只要控制一个英雄就行了！”
“卧槽？只控制一个英雄？那岂不是不用多线操作了？手残党狂喜啊！”
“只控制一个那还有什么意思？RtS不就是玩大局观和微操吗？这不就是个简化版的《星际》RpG地图吗？”
“不懂别乱喷！5V5懂吗？注重的是团队配合！你一个人操作再牛，对面五个人抓你你也得死！这肯定比单挑更有意思！”
当然，最真实的还是那些“求码”的帖子。
“跪求一个激活码！本人cS大师段位，手速极快，保证认真测试提bUG！”
“求码求码！我有三个室友，能不能给四个码？我们想一起开黑！”
“瑞龙爸爸看看我！我是《生化世界》的老玩家了，每一款游戏都支持了，这次能不能给个机会？”
“楼上的别做梦了，公告说了是随机抽取！不过听说瑞龙聊天和论坛等级高的概率大一点，我现在就去水贴升级！”
看着论坛里最后这条，张瑞有些哭笑不得，为啥现在的网友都很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升级信息，他之前就在网吧看到过，“今天是瑞龙公司cEo张瑞的生日，把这条消息转发到10个群里，你的瑞龙聊天等级就能提升1个太阳，我已经试了是真的，快快转发。”
然后那个大哥毫不犹豫的复制开始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