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笼罩剑脊峰,远处的山峰隐入暮色,只有剑灵派的练功场上,还隐约传来弟子们练剑的呼喝声,清脆的剑鸣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几分肃杀,又透着几分安宁。
此时,剑灵派后山。
一处洞府隐在一片浓密的绿林深处,洞口被藤蔓半掩,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踪迹。
洞内却别有洞天,石壁上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洞中央的石桌石凳照得清晰。石桌上摆着两壶酒、一碟花生、一碟酱肉,风清扬与一位老者相对而坐,手里各握着一只粗陶酒杯。
那老者正是剑灵派门主陈洛,须发皆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丝毫不见老态。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哪里像个执掌一派的门主,倒像个常年劳作的山民。
陈洛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将酒杯重重顿在石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然后道:“风兄,当年你被那道黑光带到这个世界,正好落在我青云峰上。”他看着风清扬,眼里带着几分惋惜。
“那时我就让你留在剑灵派,凭你的本事,别说当个长老,我这门主之位让给你都心甘情愿,你偏要走。”
风清扬笑了笑,给自己斟上酒,动作从容不迫:“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安身之所?正义盟虽不如剑灵派清静,却能做些实实在在的事,与我心中的正道相合,便够了。”
“你呀,还是这副性子。”陈洛摇摇头,也给自己满上酒。“罢了,人各有志。你这次来南岭,是为了丰道天那老疯子吧?”
风清扬点头:“他在信里说南岭出现个光明教,专与天冥宗作对,我们担心他孤身一人不好办事,特意来看看。”
陈洛咂了咂嘴,脸上露出几分古怪:“那老疯子现在可忙得很,整天像条猎狗似的盯着光明教,恨不得钻进人家老巢里去。前几日有人在黑风口见过他,说他正跟着光明教的人往断魂崖去了,之后便没了消息。”
风清扬眉头微蹙:“断魂崖地势凶险,他一个人去那里……”
“放心。”陈洛摆了摆手道:“丰道天看着疯癫,实则精得很,真遇到危险,跑起来比谁都快。再说,光明教现在的矛头全在天冥宗身上,暂时还顾不上他这个‘闲杂人等’。”
风清扬这才松了口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但愿如此。”
陈洛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说起来,明日狼刀门的程老头要带弟子来切磋,你可得出面。正好让你看看,我剑灵派的弟子,剑法练得怎么样。”
风清扬笑道:“你陈洛的‘流云剑法’灵动多变,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教出来的弟子自然差不了。”
谁知陈洛一听这话,老脸顿时沉了下来,瞪着风清扬道:“数一数二?数一数二怎么会败给你的‘独孤九剑’?”
“因为我的‘独孤九剑’专破天下招式。”
“放屁!”陈洛骂了一句,却也忍不住笑了。“你那剑法就是邪门,不管什么招式,总能找到破绽。罢了罢了,跟你这老东西说不清。”他端起酒杯,与风清扬的杯子轻轻一碰。
“明日切磋,你可得仔细看着,我的几个弟子里,有个叫林羽的,流云剑法学得有我七成火候,说不定将来能胜过你正义盟的小辈。”
风清扬挑眉:“哦?那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洞内的酒香浓郁,两个花甲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闯荡江湖的日子。
夜明珠的光晕在他们脸上流转,映出眼角的皱纹,也映出那份历经岁月沉淀的默契与洒脱……
次日,天刚蒙蒙亮,青云峰上的薄雾还未散尽,剑灵派的演武场方向就传来了阵阵喧闹。
起初是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夹杂着低低的交谈,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滚雪球般汇聚成一片嗡嗡的声浪,连东厢房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快点快点!去晚了前排的位置就被占完了!”一个年轻弟子的声音带着雀跃,从窗外匆匆掠过。
“放心,咱们是内门弟子,总能找个好位置。听说今天林羽师兄要亲自下场,他的流云剑法可是得了门主真传,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另一个声音应道,脚步声越来越远。
高金几人被这阵仗吵醒时,天刚泛出鱼肚白。付玉郎推开窗,看着远处演武场方向涌动的人影,笑着摇了摇折扇:“这剑灵派的弟子倒是积极,天还没亮就热闹起来了,比市集还喧腾。”
高金也走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南岭的晨雾带着草木的清香,湿润的水汽扑在脸上,比中原的干燥多了几分润意。他看向厉良人,笑道:“良人,你们南岭的空气是真不错,昨晚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厉良人正系着腰带,闻言也笑了:“南岭多山多水,常年云雾缭绕,空气里水汽足,确实养人。不像中原,一到秋冬就天干物燥的。”
三人说说笑笑地收拾着,刚要出门,就见小铃铛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从隔壁客房走出来。她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发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脑后,眼睛半睁半闭,显然还没睡醒,嘴里嘟囔着:“外面吵什么呢……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高金看着她这副迷糊的样子,故意板起脸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剑灵派和狼刀门的弟子要切磋武艺。我们几个去凑个热闹,你要是困,就回去再睡会儿。等你睡醒了,这场切磋估计也就结束了。”
“结束了?”小铃铛猛地清醒过来,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睡意瞬间跑没了大半。她几步跑到高金面前,急忙摆手:“不睡了不睡了!我也要去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头发,手指勾着发带绕了半天,却越缠越乱,急得小脸都鼓了起来:“哎呀,怎么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