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美猛地抬起头,迎着“老先生”逼视的目光,心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不能承认,也不能完全否认!
她故意让自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挣扎,声音带着颤音,却又故意欲言又止:“我……我不能说……他……他说如果我说了……”
她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幕后之人控制、又因意外暴露而惊慌失措的棋子形象!
“老先生”果然被她这表演迷惑了,眼中的惊疑和怒火更盛!他显然相信了确实存在另一个掌握着“锁心莲”、并能提前布局的神秘对手!
“他?是谁?!是‘守方人’那些漏网之鱼?还是……‘非攻院’的叛徒?!”他厉声逼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急切和…焦虑?
岫美死死咬住嘴唇,用力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老先生”死死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分辨真伪。房间里的空气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
轰!!!
一声远比之前在工厂听到的、更加沉闷、却更具穿透力的巨响,猛地从脚下深处传来!整个房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墙壁上的琉璃宫灯疯狂摆动,光线明灭不定!
紧接着,刺耳的、不同于之前的火灾警报的、最高级别的安全警报声,凄厉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警告!核心能源中枢遭到不明破坏!泄露风险!警告!……”
“老先生”的脸色瞬间剧变!这一次,是真正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骇然!他甚至顾不上再逼问岫美,猛地转身冲向门口,对着外面咆哮:“怎么回事?!哪里出的问题?!”
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奔跑声和喊叫声:“不知道!b7区突然发生爆炸!是……是从地下排水系统那边传来的!”
“地下排水系统?!”岫美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那是她和“青石”之前潜入工厂的路径!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如同疯狂滋生的野草,瞬间挤占了她的所有思维!
“难道……难道‘青石’……他没死?!”
不仅没死,而且竟然一路追踪到了这里?!甚至……在这铜墙铁壁般的核心巢穴,再次发动了攻击?!
“老先生”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再也维持不住那伪装的平静,对着手下怒吼:“废物!一群废物!启动所有防御机制!封锁所有通道!把他给我找出来!格杀勿论!!”
他猛地回头,用极其阴鸷冰冷的眼神看了岫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头再收拾你”,随即在一群匆忙赶来的武装护卫簇拥下,快步冲向警报传来的方向。
囚室的门再次被重重关上,甚至传来了外部反锁的机括声。
但岫美却不再感到绝望。
她独自站在摇晃的、警报声此起彼伏的房间中央,听着外面远处传来的隐约枪声、爆炸声和混乱的喊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血液里的“锁心莲”……突如其来的爆炸……
希望的火焰,如同被重新投入氧气的余烬,再次在她冰冷的胸腔中,猛烈地燃烧起来!
她缓缓走到墙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那幅澳门风情油画上,那个酷似父亲的青衫侧影。
无论真相多么残酷,无论那个“老先生”是不是父亲,无论“青石”是生是死……
反击的时刻,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房间里那盏沉重的、黄铜打造的琉璃宫灯之上。
沉重的黄铜宫灯在手中冰凉而坚实。高堂岫美站在摇曳的、因远处爆炸而明灭不定的光线下,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外面,警报声、爆炸声、枪声、奔跑呵斥声混杂成一片越来越近的死亡交响,宣告着那个男人的归来,或者说,复仇。
“青石”……他真的没死!他不仅从那片地狱毒雾中活了下来,还以最暴烈、最直接的方式,杀了回来,直捣这座深藏地下的魔窟核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希望、担忧和决绝的激流,冲刷着岫美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囚室的门被从外面猛烈撞击了一下,但似乎被更混乱的声响打断,脚步声匆匆远去——显然,守卫被调去应对更大的危机了。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岫美不再犹豫。她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那盏沉重的宫灯,对准房间里那扇最大的、正对着走廊的、看似坚固的强化玻璃窗,猛地砸了过去!
哐啷——!!!
巨响被淹没在外面的喧嚣中,但玻璃应声而碎,露出一个参差不齐的破口!冷风裹挟着硝烟和混乱的声浪瞬间灌入!
岫美毫不迟疑,扯下床上真丝床单,迅速将其撕扯成布条连接成绳,一端牢牢系在沉重的紫檀木桌腿上,另一端抛向窗外。她顾不上被碎玻璃划破的手臂,抓住布绳,攀上窗台,向着窗外那片未知的、杀机四伏的黑暗,纵身滑下!
身体在粗糙的墙壁上摩擦坠落,心跳如同失控的鼓点。落地瞬间,她一个踉跄滚入阴影中,迅速观察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相对狭窄的后勤通道,堆放着一些杂物箱桶,远处通道尽头火光闪烁,人影幢幢,激烈的交火声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岫美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认出那些在火光中闪动、利用掩体精准射击的身影所使用的战术动作——是“青石”!他正在那边与守卫激战,为她吸引火力,制造混乱!
不能辜负他!岫美咬紧牙关,压下立刻冲过去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她的目标不是汇合,而是趁乱找到弟弟明辰,或者…找到那个足以彻底毁灭这里的证据!
她记得被带来时模糊的路径,记得那些传出痛苦呻吟和咆哮的房间方向!实验室!观测区!还有……“老先生”可能存放最重要东西的地方!
她如同幽灵般,贴着墙根的阴影,向着与交火点相反的方向——那片散发着更浓重药味和绝望气息的区域潜行。
通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不时有惊慌失措的白大褂研究人员或武装守卫从岔路口跑过,无人留意这个躲在阴影里的、穿着旗袍的“囚徒”。
在一个拐角,她险些与一队增援的守卫迎面撞上!她猛地缩回一个敞开着门的工具间,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守卫们匆匆跑过。岫美刚松一口气,工具间深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铁链拖动的窸窣声!
她猛地回头,借着门外透入的微光,看到工具间最里面,竟然有一个低矮的铁笼!笼子里,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那人似乎被巨大的声响惊动,正抬起头,露出一张污秽不堪、却依稀能辨认出年轻轮廓的脸,和一双因长期痛苦而麻木、此刻却因外界混乱而闪过一丝茫然的眼睛!
那眼睛……那轮廓……
尽管形容大变,岫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明辰!!!”她失声惊呼,扑到笼前,泪水瞬间奔涌而出!
笼子里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麻木的眼睛剧烈地颤动起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极其沙哑、几乎无法辨认的气音:“……姐……?……是……是你吗……?……还是……又是……梦…”
真的是高堂明辰!他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就关在离她囚室并不遥远的地方!
岫美心如刀绞,拼命拉扯着那把锈蚀的大铁锁:“明辰!是我!姐姐来救你了!坚持住!”
铁锁无比坚固。岫美急得四处寻找工具,最终抓起地上一个沉重的扳手,拼命砸向锁头!
哐!哐!哐!
巨大的声响在相对封闭的工具间里回荡!外面通道远处似乎传来了呵斥声和脚步声!有人被惊动了!
“姐……快……走……”明辰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虚弱地催促,“……他们……会……杀了你……走啊!”
岫美却恍若未闻,只是疯狂地砸着锁,泪水模糊了视线。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达门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工具间外侧的墙壁猛地被炸开一个窟窿!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一个岫美无比熟悉、此刻却布满更多伤痕与烟尘、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般的身影,裹挟着硝烟与杀气,从破洞中悍然冲入!正是“青石”!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高堂岫美和笼中的高堂明辰,手中的冲锋枪(显然是从敌人手中夺取的)瞬间喷出火舌!
哒哒哒哒!
刚刚冲到工具间门口的几名守卫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精准爆头,惨叫着倒地!
“走!” “青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看准锁头,直接一梭子子弹打过去!
火星四溅!锁簧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