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一章:凌晨四点的早点摊
煤炉的火光舔着黑黢黢的锅底,张叔翻动手腕,铁鏊上的葱油饼鼓起金黄的边,油星溅在蓝布围裙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深色圆点。这是今天的第十二张饼,刚撒上芝麻,巷口就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声——林护士的白大褂在晨雾里像片晃动的云。
照旧?张叔把饼装进牛皮纸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手套指尖破了个小洞,露出半节苍白的指腹,是昨天给病人扎针时被针头划的。加个蛋。林护士的声音带着夜班后的沙哑,接过纸袋时,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下,昨天的咸菜太咸,今天少放半勺。
张叔低头往玻璃坛里舀咸菜,耳根红得像被炉火烤过。他凌晨两点就爬起来发面,特意多加了半勺糖——前天林护士说最近总觉得嘴里发苦,这话他记在装酵母的小铁盒盖上,字都被水汽洇花了。铁鏊旁的小铝锅里,卧着的溏心蛋正冒着热气,蛋黄的熟度掐得刚刚好,是她上次说的七分熟,流心不烫嘴。
林护士咬了口饼,芝麻粘在嘴角,张叔刚摸出纸巾,她却抬手用手套蹭了蹭,笑声混着葱油香飘过来:明天想尝尝你做的糖糕,小时候奶奶做的那种,带枣泥馅的。张叔的擀面杖地敲在案板上,瓮声瓮气应着,眼里的光比煤炉火苗还亮,映得饼上的芝麻都闪着光。
苏海抱着考勤本从巷口跑过,故意放慢脚步:凤姐让我看看,谁把林护士夜班四个字描得跟年画似的。他晃了晃本子,张叔的排班表上,林护士值夜班的日子都被红笔圈着,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饼。韩虹举着相机从树后探出头,镜头里林护士的自行车筐里,装着给张叔带的润喉糖——他昨天咳嗽时,她听见了。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小区快递柜旁
赵哥蹲在快递柜前拆纸箱,美工刀划开胶带的声惊动了抱着作业本的陈老师。又买零件?她的帆布包蹭过快递柜,包带磨得发亮,上面绣着的小雏菊歪了半朵——上周赵哥说你装作业本的袋子总破,她连夜拆了件旧衬衫改的。
给你改个笔筒,赵哥的指甲缝里嵌着焊锡,指尖捏着块电路板,你总说粉笔灰掉进塑料笔筒里,洗都洗不干净。陈老师的指尖在作业本封面上划了圈,米黄色的纸页上,两个字被红笔描得特别重——那是她每周给学生讲作文的日子,也是赵哥说零件到货的日子。
快递柜突然响,107号柜门弹开,露出个粉色的包裹。你的。赵哥伸手去拿,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被静电烫了下,慌忙缩回手,却把自己的棉布手套往她手里塞,早上露水重,你关节不好。陈老师的手套上周洗了没干,这话她只在家长会上随口提过一次。
她拆开包裹,里面是包润喉糖。昨天讲课嗓子哑了?赵哥的耳朵尖在阳光下泛着红,他昨天给儿子开家长会,坐在最后一排,听见她跟同事打电话说喉咙像卡了砂纸。风卷着银杏叶扫过脚边,陈老师突然把刚拆的快递袋往他手里塞:装零件的袋子,别总用塑料袋,不环保。袋子上还留着她写教案的钢笔字迹,清秀得像初春的柳芽。
史芸躲在宣传栏后,本子上画着两个重叠的圆圈:陈老师的作业本,总在赵哥拆快递时掉在地上;赵哥的零件箱,总放在陈老师停车的位置。叶遇春端着两杯豆浆过来,故意把杯子往一起凑了凑,凤姐说,这叫快递柜情缘,比网上相亲靠谱。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公园晨练区
李阿姨的太极剑刚挽了个,朱红色的剑穗就缠上了张大爷的鸟笼。你这穗子太长了。张大爷放下鸟笼伸手解,指腹擦过她手腕上的浅疤——那是去年练剑时被树枝划的,他当时蹲在药店门口等了半小时,才买到她要的进口药膏,现在药膏的铝管还在他晨练裤的口袋里,管身被摸得发亮。
故意留长的,李阿姨抽回手时,剑穗又不小心扫过他手背,带着点凉丝丝的香,你家画眉总往我这边飞,勾住穗子才好让你多待会儿。张大爷的鸟笼地磕在石桌上,笼里的画眉突然叫得欢了,扑腾着翅膀,像在替他应和。
他从鸟食袋里捻出把粟米,指尖沾着的碎屑落在她月白色的练功服衣襟上:新配的食,加了点枸杞和山药,你上次说晨练到一半总头晕。李阿姨低头拍碎屑,鬓角的白发蹭过他手背,像片柔软的云。远处的晨练音乐换成了《梁祝》,她突然转身挽住他的胳膊:教我那招白鹤亮翅,上次看你练,比视频里的老先生还好看。
张大爷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鸟食撒了半把。去年李阿姨说这曲子听着孤单,他就托人找了这首带合唱的版本,每天准时在她来的时候点开。魏安扛着太极扇从假山后绕出来,故意把扇子往两人中间递:凤姐让我送新扇子,说李阿姨的穗子该换了——张大爷,您给帮忙绑下?
韩虹举着相机,镜头里李阿姨的剑穗在张大爷手腕上绕了三圈,像个解不开的结。鸟笼里的画眉突然停了叫,歪着头瞅着他们,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织成了团,分不出谁是谁。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菜市场鲜肉摊
王屠户的斩骨刀落在松木砧板上,的一声震得案边的小葱都跳了跳。要肋排?他抬头时,围裙上的血渍蹭到鼻尖,却没留意——他眼里只瞧见林老师拎着的蓝布布袋,上面绣着朵小雏菊,针脚歪歪扭扭的,是上周他说你装菜的塑料袋总破之后,她连夜绣的,指腹被针扎了好几个小眼。
剁小块,林老师的指尖在肋排上点了点,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孩子说你上次剁的块,炖出来的汤特别香,连骨髓都能吸出来。王屠户的刀顿了下,上周她来买肉,随口提了句儿子住校想家,总念叨妈妈炖的排骨汤。现在砧板上的排骨,比平时剁得小了一半,刚好能装进她那个印着实验小学的保温桶。
称完肉,林老师递过个油纸包:给你家娃的,我烤的饼干,蔓越莓味的,他上次说喜欢。王屠户接过来时,掌心的老茧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滚油溅了下,慌忙缩回手。他低头往肉袋里塞了把香菜,是她昨天说的炖排骨少了点绿,看着没胃口的那种,根须都剪得整整齐齐。
隔壁摊主笑着起哄:王哥,林老师的布袋都快绣满花了,你啥时候请人家吃顿饭啊?王屠户的刀地剁在砧板上,红着脸吼:要你管!林老师却笑出了声,布袋在手里晃啊晃,里面露出半截儿子的作文本,上面写着王叔叔的排骨,比食堂的香一百倍。
邱长喜扛着新做的木架从巷口过来,特意把王记鲜肉的招牌往林老师常站的位置挪了挪:凤姐说,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史芸蹲在菜摊后数着:林老师这周买了三次排骨,王哥每次都多送两根肋条,说是边角料,扔了可惜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旧物修复铺
周师傅的镊子夹着枚锈迹斑斑的纽扣,往张奶奶的藏青色旗袍上缝。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旗袍领口,那里有块浅黄的污渍——上周张奶奶颤巍巍地说,这是当年她先生求婚时,不小心洒的红酒渍,想留着做念想,又觉得碍眼,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用白醋泡了三晚上,周师傅的呼吸放得很轻,镊子尖的纽扣慢慢归位,看不出来了吧?张奶奶凑近看时,银发扫过他手背,他手里的镊子突然抖了下,纽扣歪了半分。老了老了,还穿这个干啥。她嘴上抱怨,指尖却轻轻摸着纽扣——是周师傅翻遍旧货市场找的老样式,跟旗袍上其他纽扣一模一样,连铜锈的纹路都像一个模子刻的。
墙角的收音机正放着《天涯歌女》,张奶奶突然说:他当年就是在这歌声里跟我求的婚,在电影院门口,手里攥着包水果糖,糖纸都捏皱了。周师傅的镊子停在半空,去年她来修先生的旧怀表时,也说过这句,只是当时他没敢接话,只把怀表链修得比原来更结实些。现在他把缝好的旗袍递过去,又往她手里塞了个蓝布包:上次你说怀表链断了,我找了段银链接上,不磨脖子。
张奶奶打开布包时,怀表一声开始走字,指针正好停在三点十分——是她先生当年求婚的时间。阳光落在表盘上,折射出的光刚好照在两人相碰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像年轻时先生给她捂手的温度。韩虹举着相机站在门口,镜头里周师傅的工具箱上,贴着张剪报,是张奶奶参加社区合唱比赛的照片,她唱的正是《天涯歌女》。
叶遇春端来两碗银耳汤,放在修表的工作台上:凤姐说,修复旧物的人,心里都藏着温柔。周师傅往张奶奶碗里多放了勺冰糖,她的血糖有点高,他记在修表手册的最后一页,字写得比修表记录还认真。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社区裁缝铺
刘婶踩着缝纫机,踏板咔嗒咔嗒响,针线在李大爷的蓝布褂子上走得笔直。他的袖口磨破了边,上周说干活时总蹭到桌子,刘婶就把自己的旧棉袄拆了,取里面的棉絮给他垫袖口,这样就不磨了。
李大爷蹲在门口择菜,目光总往缝纫机这边瞟。刘婶的顶针松了,在手指上转圈圈,他突然说:我给你找个铜的,上次收废品的送来个老顶针,沉得很,戴着稳。刘婶的脸腾地红了,她的顶针上周掉在菜市场,这话她只跟隔壁王大妈念叨过。
缝纫机突然卡线了,刘婶低头去挑线头,发簪滑下来,落在李大爷的菜篮子里。他捡起来时,指尖碰到她的头发,像被麦芒扎了下,慌忙把发簪往她手里塞,却把刚择好的菠菜往她筐里倒:刚从地里拔的,嫩得很。菠菜叶上的水珠滴在她布鞋上,她没躲,反而往他那边挪了挪板凳。
史芸假装来改裤子,眼睛却盯着李大爷的褂子:刘婶把袖口缝成了圆角,说免得磨破皮肤,其实是想让他多穿阵子。苏海关抱着布料进来,故意说:凤姐让我送块新布,说李大爷的褂子该换了——刘婶,您给帮忙做呗?
刘婶踩着缝纫机,针脚突然歪了半寸,刚好在褂子心口的位置,绣出个小小的字,藏在布纹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李大爷接过褂子时,手指在那个位置摸了又摸,像摸着块滚烫的烙铁,却舍不得放下。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社区医院输液室
张医生给赵大爷扎针时,棉签刚碰到他手背,他就往回缩:丫头,轻点,我这老骨头不经扎。张医生的睫毛颤了颤,去年给他扎针时偏了点,他没说啥,她却记在病历本上,画了个小小的哭脸。
赵大爷的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枸杞水——上周张医生说您血压高,少喝点浓茶,他第二天就换了保温杯,杯身上还贴着她给的降压食谱,边角都磨卷了。家里的枸杞快没了,他突然说,你上次说的那家店,在哪来着?张医生的笔顿在病历本上,便民超市三楼几个字写得特别大。
输液管里的液滴打得慢,张医生调流速时,头发垂下来,扫过赵大爷的手背。他突然说:丫头,你妈上次说的那门亲事,成了没?张医生的耳尖红了,她妈上周来陪床,跟赵大爷唠嗑时提过一嘴,没想到他记在心上。
韩虹举着相机从护士站探出头,镜头里赵大爷的床头柜上,放着本翻旧的《养生堂》,里面夹着张便签,是张医生写的降压药饭前吃,字迹娟秀。魏安送来新熬的小米粥,故意往张医生手里塞了碗:赵大爷说,你早上总顾不上吃饭。
张医生喂赵大爷喝粥时,勺子碰着他的牙,两人都笑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输液管里的药水染成了金色,像根细细的线,一头拴着她的白大褂,一头拴着他的蓝布衫。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街头修鞋摊
老马的锥子穿过张阿姨的布鞋底,麻线在手里绕了个圈。这鞋跟得钉块铁,他抬头时,额角的汗珠滴在鞋面上,你总说走路打滑。张阿姨的鞋跟上周磨歪了,她没说,是老马看见她走路时往一边歪。
张阿姨蹲在摊边择菜,指尖在豆角上掐出小印子。中午来我家吃饺子,她突然说,韭菜馅的,你上次说爱吃。老马的锥子顿了下,上周他修鞋时念叨想吃饺子,没想到她记着。
修鞋机突然卡住了,老马低头去修,后背的汗湿透了衬衫。张阿姨掏出帕子递过去,指尖擦过他的肩膀,像被炭火烫了下,慌忙缩回手,却把刚择好的韭菜往他筐里塞:新鲜的,包饺子香。
苏海关假装路过修鞋摊,手里的报纸挡住脸,本子上记着:张阿姨的鞋,每周三坏;老马的修鞋摊,每周三在她家楼下。叶遇春送来两杯绿豆汤,老马接过来,先给张阿姨递了杯,杯沿碰着她的,叮的一声脆响。
老马把修好的鞋递过去时,鞋底的铁钉在阳光下闪了闪,像个没说出口的。张阿姨拎着鞋往家走,脚步轻快,鞋跟敲在地上,的声,像在数着心里的甜。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社区理发店
王师傅给李阿姨剪头发时,推子刚碰到鬓角,她就往回缩:慢点,别剪着耳朵。王师傅的手顿了顿,去年给她剪头发时推子偏了点,她没抱怨,他却在推子上贴了块小胶布,做记号。
李阿姨的眼镜滑到鼻尖,王师傅伸手去扶,指尖碰到她的鼻梁,像被羽毛扫了下,慌忙缩回手,却把自己的眼镜布往她手里塞:擦干净点,看镜子清楚。李阿姨的眼镜布上周丢了,这话她只跟洗头的小姑娘说过。
吹风机的热风拂过发梢,李阿姨突然说:你上次说想学下棋,我家老头子有副好棋,改天给你拿来。王师傅的梳子顿了下,上周他给大爷剪头发时念叨退休了没事干,没想到她记着。
史芸坐在等候区假装看杂志,眼睛却盯着镜子:王师傅给李阿姨剪的发型,比别人的多剪十分钟;李阿姨来理发,总在王师傅快下班时来,说人少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