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那悬崖裂缝，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微弱的天光被彻底隔绝，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尘土以及某种生物粪便特有的腥臊气息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空气潮湿阴冷，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极致黑暗，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俺的亲娘咧……”阿蛮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回音，他使劲抽了抽鼻子，立刻被那怪味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嚏！阿嚏！这啥味儿啊？比俺们村十年没清过的茅坑还冲！”
小泉也被这味道熏得头晕，赶紧从怀里掏出之前准备的避毒丹（虽然不确定对这味道有没有用）含在嘴里，又摸出火折子，用力晃了晃，一点微弱的火苗艰难地亮起，勉强照亮了周围方寸之地。
火光所及，可见他们正身处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天然岩缝之中。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头顶和两侧的岩壁上，则倒挂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蝙蝠！
这些蝙蝠体型不大，通体灰黑，此刻被火光惊扰，不安地骚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吱吱”声，无数双猩红的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看得人头皮发麻。
“俺滴个乖乖！这么多蝙蝠！”阿蛮瞪大了眼睛，非但不怕，反而有些好奇地凑近去看，还试图伸手去戳离他最近的一只。
“别动！”小泉赶紧拦住他，“这些蝙蝠虽然不一定有毒，但受惊后群体乱飞，撞到我们或者把火弄熄就麻烦了！”
他的担心立刻变成了现实。兴许是阿蛮靠得太近，兴许是那摇曳的火光让蝙蝠们感到了威胁，只听“轰”的一声，如同平地起了一阵黑色旋风，成千上万只蝙蝠被彻底惊动，炸窝般从岩壁上腾空而起，朝着通道深处，也朝着小泉和阿蛮劈头盖脸地冲了过来！
“哇呀！”阿蛮怪叫一声，下意识地挥舞起手中的火把（其实就是一根缠了油布的棍子），试图驱赶这些扑面而来的“不速之客”。“滚开！都滚开！别撞俺脸！”
他这一挥舞，更是火上浇油。蝙蝠群彻底陷入混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乱撞，翅膀扑棱声、尖锐的吱叫声不绝于耳，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中乱闪，场面一度失控。阿蛮被几只蝙蝠撞到头上、脸上，手忙脚乱，哇哇乱叫，那火把更是被他舞得像风火轮，火星四溅，差点把自己的眉毛点着。
小泉也被几只蝙蝠撞到，但他强自镇定，一边用手护住头脸，一边努力维持着火折子不被撞熄，同时眯着眼睛，在一片混乱中努力观察。
他注意到，尽管蝙蝠群乱飞，但绝大多数蝙蝠，都是朝着通道的某一个方向飞去的！那个方向的空气流动似乎也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的气息。
“阿蛮！别挥了！安静！快安静下来！”小泉急忙喊道，声音在蝙蝠的噪音中几乎被淹没。
阿蛮正跟一只试图钻进他衣领的蝙蝠搏斗，闻言愣了一下：“啊？安静？恩公，它们往俺领子里钻啊！”
“忍住！别动！也别出声！”小泉几乎是吼出来的。
阿蛮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小泉的信任是绝对的。他立刻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任由几只蝙蝠在他头上、身上乱爬乱撞，龇牙咧嘴，愣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极大的委屈和困惑。
阿蛮一安静，蝙蝠群的混乱也渐渐平息。它们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和持续的惊扰，不再无头乱撞，而是遵循着本能，如同黑色的溪流，汇成一股，朝着那个空气流通的方向持续飞去。
小泉心中豁然开朗！蝙蝠逐气而出，那个方向，必定是通往洞外的出口！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做了一个让阿蛮目瞪口呆的举动。只见小泉收起火折子，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同时鼓起腮帮子，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怪异、尖锐又带着某种特殊频率的“咻咻”、“唧唧”声——他在模仿蝙蝠发出的超声波，试图通过感知那微弱的回声，来构建前方路径的模糊轮廓。
阿蛮看着小泉在那里“发功”，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用气声道：“恩公……你……你啥时候学会跟蝙蝠唠嗑了？”
小泉没理他，全神贯注地感知着。虽然远不如真正的回声定位精确，但那反馈回来的、极其模糊的空间感，确实印证了他的判断——蝙蝠飞走的方向，通道相对开阔，且远处有更大的空间！
他停止模仿，重新点亮火折子，脸上露出了进入秘径后的第一个笑容：“找到了！出口就在那个方向！跟着蝙蝠走！”
阿蛮如释重负，赶紧把身上最后两只恋恋不舍的蝙蝠扒拉掉，崇拜地看着小泉：“恩公，你可真神了！连蝙蝠的话都听得懂！俺服了！”
两人不再耽搁，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堆积的蝙蝠粪便（阿蛮好几次差点滑倒，骂骂咧咧），循着蝙蝠飞走的方向，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果然隐隐传来微弱的光亮，空气也清新了不少。那令人窒息的蝙蝠洞穴，终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