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的策略是壮士断腕。
他放弃了期货市场那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将所有残余的资金全部砸回股票市场,企图在彻底崩盘前,为秦家抢救出最后一点残值。
然而,这只是徒劳。
林征的攻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当杰瑞的资金回流时,李明团队早已配合着苏蔓引爆的舆论,完成了对稀土矿业公司股价的最后一轮绞杀。
股价已经跌破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市场信心彻底崩溃,恐慌性抛盘如同山洪暴发,任何护盘的资金投入其中,都像是投入熔岩的冰块,瞬间汽化,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黑石国际的介入,非但没能挽救秦氏国际资本的颓势,反而因为被林征的“诱饵”策略牢牢牵制,错过了最佳的止损时机,自身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在林征持续不断的金融狙击下,秦氏国际资本的股价进一步雪崩式暴跌。
资金链彻底断裂。
高盛、摩根等银行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强制平仓程序,将秦家抵押的资产以地板价抛售,以弥补自身的贷款损失。
那笔被秦啸天寄予厚望、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跨国并购案,就此彻底泡汤。
秦家不仅损失了前期投入的数百亿美元,更因为贷款违约和强制平仓,背负上了巨额债务。
元气大伤,已经不足以形容秦家的惨状。
这是被抽掉了脊梁骨。
魔都,秦家庄园。
秦啸天刚刚从昏迷中被医生抢救过来,他虚弱地靠在书房的真皮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
助理正用颤抖的声线,向他汇报着最新的战况。
“家主……高盛那边……已经把我们抵押的欧洲地产项目全部平仓了……”
“摩根银行……也启动了资产冻结程序……我们……我们在北美的几个港口股权……没了……”
“秦氏国际资本……股价……已经跌破一美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地砸在秦啸天的心脏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助理不用再说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墙上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上,是秦氏国际资本那惨不忍睹的K线图。
那根绿色的线,几乎与地面平行,像是在嘲笑着他所有的努力和挣扎。
他苦心经营了半生的海外金融帝国,那个他引以为傲、视作秦家走向世界之巅基石的庞大商业体,就在短短几天之内,被一个他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全的“颠覆者林家”,摧毁得七零八落。
他无法相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一阵剧烈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秦啸天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最近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从王家在股市上莫名其妙的惨败,到“云顶椒”事件中那股神秘的做空力量,再到这一次,这个所谓的“颠覆者林家”所展现出的,近乎神鬼莫测的资本运作能力……
它们的手段,如出一辙!
它们的风格,凶狠、精准、并且对人心的把握达到了极致!
一股极度的恐惧混合着滔天的愤怒,从秦啸天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冒出这么多拥有相似恐怖能力的神秘势力。
这背后,一定是同一个人!
林征!
那个他曾经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萧清雅的保镖!
那个他以为只是有点拳脚功夫,走了狗屎运的小角色!
“噗——”
秦啸天再也压抑不住胸口的翻腾,一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名贵的地毯。
他剧烈地咳嗽着,身体像风中的落叶一样颤抖。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被量化的商业对手。
那是一个幽灵,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看不见,摸不着,却能随时随地对自己发动致命一击的魔鬼!
他必须求援!
秦啸天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身边的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颤抖着拨通了那个他轻易不敢动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漠声音,是黑石国际的亚太区负责人。
“秦先生。”
“救我!你们必须救我!”秦啸天几乎是在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我的海外资产……全完了!你们必须提供援助!这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那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秦啸天的心脏。
“秦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一次的损失,也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根据风险评估协议,我们暂时无法提供进一步的援助。”
秦啸天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无法提供进一步的援助?
这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变得尖利刺耳:“你们想干什么?划清界限?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倒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秦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我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现在,这项合作的风险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暂停合作,是符合我们双方利益的正确选择。”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秦啸天呆呆地举着话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
一股冰冷到骨髓里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被抛弃了。
就像当初他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儿子秦峰一样。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秦啸天,魔都的顶级豪门家主,也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被丢弃的棋子。
绝望。
无尽的绝望淹没了他。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将手中的电话狠狠地砸向墙壁,昂贵的定制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掉了半生心血,输掉了家族的未来,还输掉了最后的靠山。
可他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秦啸天要落得如此下场!
凭什么那个叫林征的小杂种可以如此嚣张!
一股疯狂的怨毒从绝望的深渊中滋生出来,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既然被动挨打是死路一条,那就不如主动出击!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同归于尽!
秦啸天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征的脸。
他决定不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资本运作,不再去理会什么商业规则。
他要用最原始、最直接的办法,找到那个所谓的“颠覆者林家”的破绽。
或者说。
找到林征的破绽。
对,林征。
既然你躲在幕后,那我就把你,和你所有在乎的人,全部从幕后揪出来,放到太阳底下!
秦啸天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而恭敬的声音。
“老板。”
“启动‘影子计划’。”
秦啸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要林征的所有资料。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每天去哪里,见什么人,吃什么饭……所有的一切。”
“我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可以被撕开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