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林征看着顾少铭那张因为惊骇而扭曲的脸，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他摇了摇头，平静地纠正道：“这个词，用得不准确。”
那辆停在紧急停车带上的辉腾，被高速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的气流，吹得微微晃动。车内，却死一样的寂静。
顾少铭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不是造反？
那是什么？
林征刚刚那番话，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要将现有的一切秩序全部推倒重来的疯狂！
“我们不是在破坏旧的。”林征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牢牢地锁定了顾少铭，“我们是在创造新的。”
“创造……新的？”顾少铭喃喃自语，完全无法理解。
“你，苏蔓，你们这次回家，是不是觉得很风光？”林征的话锋突然一转。
顾少铭下意识地点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风光，有多脆弱？”
林征的话，像一盆冷水，从顾少铭的头顶浇了下来。
“你爸把安防业务给了你，你就觉得自己是继承人了？”林征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那只是因为你这次干得漂亮，给他长了脸。但顾家的继承人之争，结束了吗？你的那些堂兄弟，服气吗？只要你犯一个错，他今天能给你的，明天就能毫不犹豫地收回去！”
“还有苏蔓。她是成了‘苏主理’，但在苏家，像她这样的‘主理’有多少？她现在只是从外围，勉强挤进了核心圈的边缘。距离真正的权力，她还差得远。”
林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那层光鲜亮丽的表象，露出了下面残酷而真实的现实。
顾少铭脸上的亢奋和得意，彻底消失了。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林征说的全都是事实。
家族的权力交替，从来都不是一次两次的成功就能决定的，那是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战争。他现在，不过是刚刚打赢了一场前哨战而已。
“所以，‘星火联盟’的第一个目标，就很简单。”林征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相互扶持，让你们，尽快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顾少铭的呼吸猛地一滞。
“我帮你。”林征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顾家的业务，不止安防。还有情报……你需要业绩，我就给你项目。我可以用资本，帮你撬动任何一个你想拿下的业务。我要让你在顾家的所有竞争者面前，展现出碾压级别的业绩，让你爸，让顾家所有元老，都不得不承认，你才是唯一的继承人。”
顾少铭的大脑嗡嗡作响。
林征描绘的画面，对他而言，诱惑太大了！
大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苏蔓也一样。”林征的话还在继续，“她需要建立在金融领域的绝对权威。我可以给她最精准的市场预测，告诉她哪支股票会涨，哪个市场会崩盘。一次两次是运气，但如果次次都对呢？她在苏家，就会成为神话。她的话，将成为苏家在金融市场上的最高指令。”
顾少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征，这个和他睡了四年上下铺的兄弟。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而你们，需要付出的也很简单。”林征靠回了椅背上，“你和苏蔓背后的家族情报网络，将成为我和清雅最锋利的眼睛和耳朵。”
“我要知道，对手每天在见谁，在谈什么。”
“我要知道，他们每一笔大额资金的流向。”
“在他们对我们动刀子之前，我就要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准备从哪个方向捅过来，刀刃有多长，有多锋利。”
情报、资本、业绩、权力……
这些词汇在顾少铭的脑子里疯狂地交织、碰撞，最后汇聚成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词。
帝王之术！
这不是商业合作，这是阳谋！是堂堂正正的，用利益和未来，将他们所有人捆绑在一起的帝王之术！
顾少铭的脑子彻底成了一锅粥，他根本不敢再往下想，那太过疯狂，太过颠覆！
“这只是第一步。”林征看着窗外，仿佛在看一盘已经布好的棋局，“等到你，顾少铭，成为顾家真正的‘话事人’。”
“等到苏蔓，成为苏家的女王。”
林征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顾少铭的心脏又是一记重锤。
“等到清雅，将天穹科技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商业巨舰。”
“等到那个时候……”
林征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顾少铭，缓缓地说出了那个最终，也是最疯狂的目标。
“我们‘星火联盟’，将不再是四个人的联盟。”
“而是四个，甚至更多豪门力量的结合体。”
“到那时，你觉得，那些个豪门世家，能拿我们怎么样？”
顾少铭猛地抬头。
林征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轰！
顾少铭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喉结疯狂滚动。
他过去最大胆的想象，不过是接手家族企业，当个逍遥快活的富二代。
可林征为他描绘的未来，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是将那些曾经让他们仰望的庞然大物，踩在脚下！
他看着林征，这个睡在他下铺四年的兄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亢奋！
这股力量，足以抗衡任何风浪。
这股力量，足以制定新的规则。
这股力量，足以……开创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高速路上，车流不息。
黑色的辉腾，却在紧急停车带上，陷入了永恒般的死寂。
顾少铭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林征那张平静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座深不可测的山峰。
良久。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敬畏的情绪。
他用一种干涩到几乎嘶哑的嗓音，挤出了几个字。
“阿征……”
“你……”
“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