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冷凝霜一身的凉意卷入殿内。
那一刻原本跪在殿外哭丧的太医和宫女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便已掠过重重纱幔直奔龙榻而去。
此时的老皇帝状况比冷凝霜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整个人陷在明黄色的锦被里面如死灰眼窝深陷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那股浓郁的死气已经不再掩饰像是黑色的蛛网般爬满了他干枯的面庞。李公公跪在床边手里端着参汤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急得老泪纵横手抖得像筛糠。
“让开！”
冷凝霜一声低喝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公公一惊回头看到是监国公主顿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让出了位置。
“殿下！陛下他……他快不行了啊！”
冷凝霜没有废话她迅速取出那个温润的万年玉盒。指尖轻挑盖子弹开那一枚流光溢彩、散发着惊人生命力的金色神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刹那间整个寝殿内浓重的药味和死气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仅仅是闻上一口李公公就觉得精神一振连腰腿都不酸了。
“这是……”
没等李公公惊讶完冷凝霜已经捏开皇帝的牙关将九转续命丹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
不需要吞咽那磅礴的药力瞬间化作滚滚热流顺着喉管直冲四肢百骸。
原本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皇帝身体猛地一震。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他那灰败如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润；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滞的心跳重新变得有力起来，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甚至连那一头枯槁的白发，都恢复了几分光泽。
呼——
一口长长的浊气从皇帝口中吐出。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原本浑浊的瞳孔此刻竟然变得清明无比，炯炯有神。
“陛下！陛下醒了！”
李公公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天佑我皇！天佑大夏啊！”
皇帝并没有理会李公公的嚎叫，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力量感。那种感觉太美妙了仿佛回到了壮年时期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
但他是个明白人。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就像是一栋地基全烂了的大楼。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不是修好了楼而是给这栋危楼强行打了几根钢筋支撑。
这是回光返照是向天借命。
“凝霜……”
皇帝转过头目光落在床边的白衣少女身上眼神复杂至极“这是……九转续命丹？”
作为一国之君他自然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神物。
冷凝霜微微颔首将他扶坐起来：“是药尘和欧冶子联手炼制的希望能为您延寿。”
“好好孩子。”
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冷凝霜的手背“难为你了。不过朕心里有数朕的大限……还是到了。这药能给朕续上几天命已经是夺天地造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和蔼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那是帝王临死前的最后威仪。
“李德全带所有人退下守在殿外百米之处。”
“没有朕的死命令谁敢靠近一步杀无赦！”
李公公浑身一颤，连忙止住哭声恭敬地磕了个头带着一众宫人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偌大的寝殿内再次只剩下了父女二人以及趴在房梁上充当警卫的景叶。
皇帝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冷凝霜按住。
“父皇您身体刚好有什么话躺着说便是。”
“不，有些东西躺着拿不出来。”
皇帝坚持坐直了身子伸手在床头的龙雕机关上一按。
咔嚓。
床板下方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黑铁盒子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看起来普普通通。
皇帝颤抖着手将盒子取出来放在膝盖上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宝物。
“凝霜你现在虽然掌了权握了兵甚至连天策军都听你号令。但在那些千年世家和隐世宗门眼里皇室依然只是个摆设。”
“你知道为什么吗？”
冷凝霜目光微动：“因为底蕴？”
“没错就是底蕴！”
皇帝打开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块残缺的玉简一把生锈的钥匙，还有一张泛黄的羊皮卷。
他指着那块玉简声音低沉而严肃。
“这是我中州皇室的立国根本——【皇极惊世录】的下半部。虽然残缺但却是开启皇城护城大阵核心杀招的唯一钥匙。一旦开启哪怕是王者巅峰也得饮恨当场！这是最后的保命符只有历代皇帝才能掌握。”
接着他又拿起那把生锈的钥匙。
“这是皇陵地宫的钥匙。那里不仅仅埋葬着列祖列宗更沉睡着三千具用秘法炼制的‘龙血傀儡’。每一具都有宗师境的实力且刀枪不入不知疼痛。不到亡国灭种的时刻，绝不可动用！”
冷凝霜听得心头一震。
三千宗师级傀儡？
这股力量若是放出去足以横扫周边的任何一个帝国！没想到皇室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难怪那些世家虽然嚣张，却始终不敢真的撕破脸。
最后，皇帝拿起了那张羊皮卷。
他的手在颤抖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又带着一丝疯狂。
“至于这个……”
“这是通往‘那个地方’的地图。”
“那个地方？”冷凝霜疑惑。
“一个连朕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地也是弑神殿一直想要寻找的所谓‘神葬之地’。”
皇帝将羊皮卷塞进冷凝霜手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记住除非你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否则永远不要去寻找它。弑神殿之所以疯狂就是为了得到里面的东西。”
“这个秘密朕守了一辈子现在……交给你了。”
交代完这一切皇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
那股靠丹药强行提起来的精气神正在飞速消散。他的脸色重新变得灰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父皇！”冷凝霜急忙握住他的手想要输送元力。
皇帝却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她。
他反手握住女儿的手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充满权谋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位父亲对女儿最纯粹的愧疚。
他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美、气质冷傲的女儿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小时候，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喊着父皇的小丫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如此疏远了呢？
是为了平衡朝局？
是为了制衡世家？
还是因为他那可笑的帝王心术不愿看到任何一个子女太过强大？
“凝霜啊……”
皇帝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为父……前些年对你……太苛刻了。”
“把你扔到天道院不闻不问；任由那些人欺负你冷眼旁观。”
“朕总想着你是女儿身终究要嫁人这江山太重你扛不起来。”
“是父皇错了……大错特错啊。”
两行清泪顺着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你比朕强比你那几个哥哥都强。”
“把这江山交给你朕……放心。”
“只是……苦了你了……”
冷凝霜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慢慢变凉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揪紧。
两世为人。
她怨过恨过也绝望过。
但此刻，看着这个在弥留之际终于肯卸下伪装、向她道歉的老人她心中那些坚硬的冰块似乎正在悄然融化。
“父皇您别说了。”
冷凝霜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儿臣不苦。”
“儿臣答应您一定会守好这片江山绝不让任何人染指分毫。”
皇帝听到了这句承诺，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安详的微笑。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目光穿过了大殿的穹顶似乎看到了那个他守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的庞大帝国。
“好……好……”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握着冷凝霜的手无力地滑落。
一代帝王中州皇帝冷天雄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