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阳光落在和平碑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痕。云小糖站在碑前，手指刚从心口移开，那股温热还在皮下跳动。
她没回头，但知道洛无涯和白焰都还在原地。
刚才那一阵悸动不是错觉。藏宝图边缘的金色裂痕比之前清晰了些，倒计时数字跳到了“2”。它不再只是提示危险，更像是在拉她往某个方向走。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西南边的地平线。那里没有标记，地图一片空白，连毒圈都没覆盖到。
“我想去那边。”她说。
白焰耳朵一抖，尾巴从地上扫起来，拍了下她的鞋面。它抬头看她，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洛无涯靠着石栏，重剑背在身后，手搭在剑柄上。他挑眉：“哪边？没路的地方？”
“嗯。”她点头，“那边有东西在等我们。”
“等你？”他笑了一声，“还是等我这个免费打手？”
她看着他，没笑也没反驳：“是烬渊需要的东西。清心藤能净化毒雾，但根子还在。防御塔能护人，可有些人住得更远，连信号都没有。我不想只守这一块地。”
白焰站起来，绕到她脚边蹭了蹭，然后仰头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洛无涯沉默了几秒，手指松开剑柄，换了个姿势抱臂站着。“所以你现在不光要当守护者，还想当天下大善人？工坊刚开工，农田还没翻土，你就想往外跑？”
“我不是跑。”她说，“是往前走一步。这三天，我能准备完。”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又听见什么了？就像上次凤凰蛋要裂那样。”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掌贴回心口。那道裂痕的方向没变，热度稳定。
他知道这是默认。
“行吧。”他耸肩，“反正我也闲着。再说了，你要是真一个人去了，联盟这边非炸锅不可。到时候又要我帮你圆谎，说你只是去采个蘑菇。”
白焰甩尾巴，一脸嫌弃地扭头，像是在说“本大爷才不会陪你演这种戏”。
远处广场上，有人敲响了铜钟。新建成的炼器工坊冒起了烟，几个孩子围在门口探头探脑。一个妇女抱着木箱走过，大声喊着谁的名字，笑声混在风里传过来。
“糖心！糖心！”有人突然喊。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声音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没提战斗，也没说胜利。只是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像是一种确认——她还在，他们也还在。
云小糖望着那片忙碌的人群，目光最后落在和平碑上的地图。西南角依旧空白，但她已经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正等着被唤醒。
“我不一定能带回什么。”她说，“但如果不去，就永远没人知道。”
洛无涯低笑一声：“你这话要是让司徒明月听见，她肯定又要搬一堆药篓出来，说什么‘探索必须配解毒丸’。”
“她不在。”云小糖淡淡道，“这事也不用她管。”
“哦？”他扬眉，“开始独立行动了？不怕路上饿着？”
“有白焰。”她摸了摸虎头，“它能闻到十里外的烤肉味。”
白焰挺胸抬头，尾巴翘得老高，一副“重任在肩”的模样。
洛无涯看了眼天色，太阳正往上爬，影子缩在脚底。“三天后出发？”
“嗯。”
“不带太多人？”
“就我们三个。”
他点点头，终于把双手从剑上拿下来，插进袖子里。“也好。人少，目标小。真遇到麻烦，我也好扛着你们跑。”
白焰立刻转头瞪他，龇牙咧嘴。
“别误会。”他补了一句，“主要是为了保护物资。”
云小糖笑了下，转身走向高台边缘。风吹起她的裙角，蝴蝶玉簪闪了下光。
她抬起手，指向西南方向。那里荒芜一片，连飞鸟都不常过。
“我要去找的不只是资源点。”她说，“是烬渊本来的样子。那些书里写过的山河，那些被人忘掉的村落，还有……那些还在等救援的人。”
白焰走到她身边，蹲坐下来，尾巴卷住她的鞋带。
洛无涯站直了些，不再靠栏杆。他的影子拉长，落在这两人之间。
“你知道最麻烦的是什么吗？”他问。
她回头看他。
“不是找不到路。”他说，“是你一旦开始走了，别人就会跟着走。你建工坊，有人来学手艺；你立和平碑，有人开始谈未来。现在你要走出去，明天就会有一百个人问‘我能一起去吗’？”
她没避开他的视线：“那就让他们问。有人想走，我就教他们怎么活。有人想留，我就给他们建屋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是烬渊该有的样子。”
他静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像当初那个捡破烂的小姑娘了。”
“本来也不是。”她轻声说。
风又起了，吹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灰雾。
远处传来欢呼声，夹杂着孩子的尖叫和铁锤敲打的声音。一座新的净化塔正在组装，几根藤蔓缠在支架上，绿光一闪一闪。
云小糖低头看了看心口的位置。那道裂痕微微发烫，方向稳如指针。
三天。
足够她把该收的东西放进储物戒，把该交代的事说清楚。
她转身走下台阶，脚步平稳。白焰紧跟在后，尾巴扫过地面留下浅浅的印子。
洛无涯没动，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才抬步跟上。
他们没再说话，但气氛变了。不再是战后的休整，也不是重建的忙碌，而是一种即将启程的安静。
走到据点中央的空地时，云小糖停下脚步。
前方是规划中的居住区，粉笔画的方格还没擦掉。有人在挖地基，有人在搬运木材。一个小男孩拿着她昨天改过的玩具弓，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射中了”。
她看了一会儿，开口：“等我们回来，这里应该会有学堂了吧。”
洛无涯站在她斜后方：“只要你别把课本合成出火焰箭。”
“我可以试试。”她说。
白焰哼了一声，趴在地上舔爪子，明显不想参与这种无聊对话。
云小糖弯腰摸了摸它的耳朵：“你呢？想去看看外面有没有更大的猎场吗？”
白焰抬头，眼神亮了一下，随即扭头，假装不理她。
但她知道它愿意。
三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人群，走向会议厅的方向。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影子连成一片。
云小糖的手再次按上心口。热度还在，裂痕未消。
她没说话，只是加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