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一队十余人的骑手，皆身着金国制式的玄色劲装，外罩披风，胯下骏马通体乌黑，步伐稳健。
为首的骑手，面容算不上俊朗，却透着股利落的英气，腰间悬着一柄狭长的剑，剑鞘上嵌着细碎的银纹，正是狗子。他勒着马缰，目光扫过前方的草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
“再往前就是藏人部落的地界了，”狗子抬手拢了拢领口，“出使在外，先礼后兵，咱们先把剑收严实点，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是来挑事的。”
“哲别大人，前面好像有动静！”身后传来一个粗嗓门，是二牛。
狗子顺着二牛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前方隐约有几道黑影在动，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孩童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催马加快速度。
随从应了声，刚将弯刀往鞘里推了推，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不是野兽的嘶吼，是人的声音，裹着风吹来，细听之下，还夹杂着铁器摩擦皮肉的 “滋滋” 声。狗子心里一紧，催马往前赶了几步，绕过一片低矮的沙棘丛，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马背上，手指死死攥着马缰，指节泛得发白。
树林里立着十几根削尖的白桦木柱，每根柱子上都拴着一个奴隶。他们的脖子上套着粗铁环，铁环连着铁链，铁链一端钉在柱子根部，勒得他们脖颈处的皮肉翻卷，发紫的伤口里，渗着暗红的血珠。
有个七八岁的小奴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只裹着一块破羊皮，因为没力气拉动地上的羊毛捆，被两个身披兽皮的藏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个藏人，手里举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尖上还冒着青烟，毫不犹豫地往小奴隶的肩膀按去，“滋啦！” 一声脆响，焦糊味混着血腥味，瞬间盖过了草原的膻气，小奴隶的哭嚎撕心裂肺，身体剧烈抽搐，却被按得纹丝不动，眼泪混着血水，在脸上凝结成了血痕。
“畜牲…… 这群畜牲！” 狗子的声音开始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愤怒，他想起先生跟他们说 “哪怕是路边的草，也有活着的道理，何况是人！”
想起扶苏统一草原后，下令 “草原各部落，不许掳人为奴，奴隶皆可编入部落，分牛羊、学耕种”。
藏人部落归降大秦已有接近一年，也都按约定上缴物资，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背地里居然敢这么做！眼前这些奴隶，被当牲口一样拴着，被当玩物一样虐着，身上的伤痕新旧叠加，有的奴隶已经没了气息，就被随意扔在荒郊野外的地里，连块裹尸布都没有，这哪里还有半分 “人” 的模样？
“狗子，先沉住气。”二牛察觉到狗子的不对劲，催马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你现在是金国使者哲别，不能先动手，把他们虐奴的细节都记清楚，见了巴首领再跟他谈，看他的态度。要是现在动手，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坏了跟藏人谈新技术合作的初衷，老大那边也不好交代。”
二牛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狗子的怒火上，却没完全浇灭。狗子深吸一口气，让他稍稍冷静了些。他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节处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又看了一眼依旧在哭泣的小奴隶，眼底的怒火被强行压下，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寒意。
“走。” 狗子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催马朝着藏人部落的营地走去。身后的十名侍从，一个个也都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气愤，他们不少都是扶苏从原本的奴隶里救出来的，深知被人欺凌、朝不保夕的滋味，此刻见了这般场景，心里早已怒火中烧，若不是碍于使者的身份，怕是已经冲上去了。
藏人部落的营地建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门口竖着两根粗壮的木柱，上面挂着风干的兽骨，显得格外狰狞。两个手持弯刀的藏人卫士见狗子一行过来，立刻挺直身子，举起弯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嘴里叽里呱啦说着藏人部落的语言，语气凶狠，眼神里满是警惕。
狗子勒住马，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色兽袍的年轻人从营地里面跑了出来，他约莫二十岁出头，看到狗子一行身上的玄色劲装，眼神顿时变了，这是金国高层才会穿的服饰，寻常部落可穿不起。
年轻人赶紧上前，拉住其中一个卫士的胳膊，低声说了几句藏语，又转过身，对着狗子露出谄媚的笑容，用生硬的金国话问：“你们…… 是金国来的大人？找巴大人做什么？我们部落最近没犯什么事啊，该缴的物资也都缴了。”
“我是金国的使者，哲别。” 狗子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仍在哭的小奴隶，声音依旧冰冷，“找你们首领巴，谈明年税收的事。”他没说合作新技术的事，眼下见了这般虐奴的场景，他连跟巴谈合作的心思都淡了，只想着先问清楚这件事。
年轻人一听是 “谈税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哈腰地说：“原来是哲别大人！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巴大人，您快跟我到门口的帐篷里歇歇，我给您煮碗奶茶润润喉。”
“不必了，直接带我们去见巴。” 狗子拒绝了他的提议，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在这营地门口多待，每多待一秒，就会想起那些奴隶的惨状，心里的怒火就会多一分。
年轻人不敢再多说，连忙转身朝着营地里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巴的名字。没过多久，他就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更浓的笑容：“哲别大人，巴大人请您进去！跟我来，我带您去见他。”
狗子催马跟上，走进了藏人部落的营地。营地里面大多是用兽皮搭建的帐篷，帐篷外面挂着风干的肉干，几个藏人妇女正围着篝火煮东西，看到狗子一行，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这就是金国的大人啊？穿的衣服真好看。” 一个妇女小声对旁边的人说。“听说金国都城的人可富了，有吃不完的粮食，还有暖和的棉衣，要是咱们部落能跟金国好好合作，今年冬天就不用挨饿受冻了。”另一个妇女接话道。“别想了，昨天我还看见首领让大师‘净化’奴隶呢，最近首领可是很相信大师呢！” 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