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浑身如筛糠般一颤,目光触及朱槿扔在面前的泛黄册子,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糊满了沟壑纵横的老脸。
他扑通跪倒,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小、小的有罪!是、是秀娘求我,说她孤儿寡母日子难熬,当年曾与朱公…… 与上位有过一面之缘,想借着这层关系碰碰运气。她还说,只要事成,就给我百两纹银重金答谢。我、我一时糊涂,又见我那侄子……”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与宝儿眉眼相似的汉子,声音愈发嘶哑哽咽:“我那侄子宝儿,爹娘都死于战乱,一直跟着我勉强度日,吃不饱穿不暖。秀娘说,孩子本就是我侄子的骨肉,让他冒充上位的骨血,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封官加爵,也能让我跟着沾光享福。我、我鬼迷心窍,便篡改了户籍底册,把我侄子的出生年月,硬生生改成了上位当年在滁城驻军的时段…… 求世子爷、小爷饶命啊!”
“什么?!” 老妇人如遭雷击,花白的头发猛地炸开,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猛地转头看向秀娘,眼神中满是滔天的震惊与彻骨的绝望,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秀儿!他说的是真的?宝儿…… 宝儿不是上位的骨肉,是他的侄子的?你竟然骗我!你把我们全家都往死路上带啊!”
秀娘早已被朱槿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
自朱槿拿出户籍册的那一刻起,她的瞳孔便急剧收缩,脸色从苍白转为死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此刻听到里正和老妇人的话,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瘫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沾满尘土的脸颊滚落,砸在地上浸湿了一片泥土,眼底翻涌着极致的恐慌与绝望 —— 她知道,冒充皇亲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今日之事败露,自己和宝儿必死无疑。
那个与宝儿有七分相似的汉子,也就是里正的侄子,再也承受不住这窒息的压力,上前一步,对着朱标与朱槿 “扑通” 跪倒,额头磕得地面 “咚咚” 作响,很快便渗出血迹。他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小、小的罪该万死!是秀娘逼我的!她说若是我不答应,就带着宝儿离开,让我这辈子见不到宝儿,还说会毁了我的名声,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宝儿,宝儿真的是我的儿子啊!求贵人饶了我们父子性命!”
真相如惊雷般炸响在小院中,秀娘趴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无声的啜泣转为压抑的呜咽,泪水混合着泥土,把她的脸糊得不成样子。
老妇人瘫坐在门槛上,双手抓着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们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里正与另外两个汉子也跪地不停磕头,嘴里反复哀求着 “饶命”,额头红肿,鲜血直流,小院中一片狼藉。
朱标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扫过院中狼狈不堪的众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冒认皇亲,篡改户籍,按律当斩。”
这话一出,院中所有人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一个个如遭冰封,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死寂。秀娘浑身一僵,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宝儿身首异处的下场。老妇人更是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但念在你们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且未造成大错,尚未惊扰圣驾、动摇民心,便饶你们性命。” 朱标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几分。
“噗通 ——” 院中几人几乎同时重重磕了个头,脸上瞬间爆发出劫后重生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秀娘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错愕,随即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次却带着无尽的庆幸与感激。
她对着朱标与朱槿连连磕头:“谢世子爷开恩!谢小爷开恩!民妇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贵人的活命之恩!”
老妇人也反应过来,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谢贵人饶命!谢贵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里正与那几个汉子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额头磕得更响,嘴里不停念叨着 “圣明”“仁慈”。宝儿被这阵仗吓得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父亲一起磕头,小脸上满是懵懂的庆幸。
这场精心策划的冒认皇亲闹剧,终究在铁证面前败露无遗,只剩一地狼藉。
朱槿冷眼旁观着眼前的混乱与众人的狂喜,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杂戏。
听到朱标只淡淡说了句 “饶你们性命” 便没了下文,他忽然低笑一声,抬手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指尖划过云锦面料,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窗外的天气:“好了,戏看完了,走了。”
话音落,他率先转身,玄色衣摆扫过地面的枯草,留下一道利落的残影,步伐从容不迫,没有半分留恋。
朱标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扫过院中狼狈不堪的众人,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有对人心贪婪的唏嘘,有对这场闹剧的无奈,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琢磨着什么,随即不再停留,转身稳步跟随朱槿的脚步向外走去。
途经院墙角那片浓墨般的暗影时,朱标脚步微顿,头也未回,只是对着暗影极其隐晦地点了点头。那片阴影中,仿佛有一道身形微动,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鬼魅,无声无息地躬身回应,随即又隐没在黑暗里,踪迹难寻。
兄弟二人并肩走出小院,朱标忽然开口,语气平淡:“二弟,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朱槿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大哥,此行关乎咱爹登基前的民心安定,沿途早已布下影卫暗哨,层层戒备,蛛丝马迹皆难逃掌控。不然,我们这一路怎能如此安稳,连这点小动作都察觉不到?”
朱标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巷口深处,轻声道:“真是一出好戏啊。”
“大哥,你确定,这只是一出好戏么?” 朱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语气似有试探。
面对朱槿突如其来的询问,朱标神色未变,没有丝毫疑问,只是淡淡道:“走吧。”
他抬步向前,补充道:“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母后还在行宫等着我们回去,免得她挂念。”
朱槿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终究没再多说,默默跟上朱标的脚步,登上了等候在巷口的青篷马车。
夜色渐深,寒风吹过巷尾的枯草,发出 “呜呜” 的呜咽声。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渐渐消失在夜色尽头,只留下小院中此起彼伏的感恩哭喊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最终消散在寂静的冬夜里,仿佛这场荒唐的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
夜色已深,临时行宫的主殿内烛火通明,跳动的光晕将殿中陈设映照得影影绰绰。王妃马秀英连日奔波,早已安歇在偏殿,唯有主殿还亮着灯火,映出朱元璋伏案的身影。
朱元璋身着常服,端坐于桌案之后,手中握着朱笔,正逐字批阅着案上堆积的奏折。
烛光下,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眼角的细纹被光影勾勒得愈发清晰,眼神深邃如渊,既有帝王的威严,又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
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皆是关于登基前的各项筹备事宜,从礼制规范到民生安抚,桩桩件件都需他亲力亲为。
毛骧身着劲装,悄无声息地跪在案前。
殿内静得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与朱元璋翻动奏折的纸张声。良久,朱元璋才放下朱笔,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头也未抬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都处理完了?”
“回禀上位,” 毛骧的声音恭敬而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二公子陪着世子殿下,已然处置完毕。”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只是……”
朱元璋的动作一顿,缓缓合上手中的奏折,将其整齐地放在案上。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落在跪在地上的毛骧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什么?”
那目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毛骧下意识地垂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只是二公子全程未曾插手处置,所有事宜皆是世子殿下做主。真相大白之后,世子殿下当着众人的面说,念其走投无路,饶了秀娘母子、里正等人的性命。”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禀报:“但等到世子殿下与二公子离去之后,世子殿下留在暗处的人手,便将秀娘、里正、那几位汉子,连同小院周边知晓此事的邻居,一并处置了,现场已清理干净,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听闻此言,朱元璋紧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欣慰,又似是了然。他抬手端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茶水入喉,冲淡了几分疲惫。
“咱知道了。” 朱元璋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此事到此为止,所有消息一律封锁,不许透漏半分,尤其不能惊动王妃。下去吧。”
“遵命!” 毛骧恭敬地磕了个头,起身时动作轻缓,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主殿,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夜色。
主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朱元璋端坐在桌案之后,目光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悠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味着什么,声音低沉而温和:“标儿…… 长大了。”
.........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濠州钟离县(今凤阳)便已戒严。街道两旁肃立着身着铠甲的兵士,手持长枪,神情肃穆,乡邻百姓们被挡在警戒线外,翘首以盼 —— 今日是朱元璋归乡祭祖的日子。此地乃朱元璋故里,他生于斯、长于斯,父母兄长皆葬于此,此次归来,既是祭拜先祖,也是告慰亡亲。
临时行宫之外,仪仗早已备好。朱元璋身着绣着日月星辰的赤色衮服,虽未登基,却已初具帝王威仪。他头戴翼善冠,腰间束着玉带,面容沉静,目光中带着几分近乡情怯的复杂。
车队缓缓驶向城外的朱家祖陵。沿途田埂上,不少百姓驻足观望,见朱元璋的御驾经过,纷纷跪地行礼,口中低声祈福。
车队所过之处,炊烟袅袅,田亩井然,昔日战乱留下的疮痍已渐次修复,朱元璋望着窗外熟悉的乡景,眼底掠过一丝欣慰 —— 这正是他起兵想要守护的模样。
朱家祖陵坐落于钟离县城南的山坳之中,依山傍水,风水清幽。
陵内香烟缭绕,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纸钱燃烧的气息,正中供奉着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从朱元璋的祖父母到父母兄长,一一排列整齐,牌位前摆放着三牲(猪、牛、羊)、鲜果、美酒、糕点等祭品,一应俱全。
朱元璋缓步走入陵中,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长眠于此的先祖。
走到牌位前,他整理了一下衮服,撩袍跪地,对着牌位深深磕了三个头,动作虔诚而郑重,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久久未曾抬起。
朱标、朱槿也依次上前,对着牌位行三拜九叩之礼。朱标神色肃穆,目光落在 “朱公五四”(朱元璋父亲之名)的牌位上,心中满是对先祖的敬重;朱槿站在一旁,看着朱元璋佝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 他知晓这位帝王年少时的苦难,父母兄长皆死于饥荒战乱,如今衣锦还乡,这份祭拜里,藏着太多血泪与牵挂。
行礼完毕,朱元璋缓缓起身,走到供桌前,拿起早已备好的祭文,双手展开。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祭文上的字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在寂静的陵中回荡:
“维吴元年冬月,末将朱元璋,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吾家列祖列宗、父母兄长灵前:
昔者,元政不纲,苛政猛于虎,天下大乱,黎民涂炭。吾生于濠州,长于钟离,本是布衣,家徒四壁。幼时常受饥寒之苦,父母兄长皆因饥荒战乱而亡,尸骨无存,葬于此地,未能好生安葬,成吾毕生之憾。
彼时,吾孤苦无依,走投无路,遂投义军,欲为父母报仇,欲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十数年来,吾南征北战,栉风沐雨,历经千难万险,幸得天地庇佑,贤臣辅佐,将士用命,方能扫灭群寇,收复失地,如今兵强马壮,天下大势已定,太平之世可期。
今日,吾归乡祭祖,一则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吾已不负先祖所望,终有能力庇护乡梓,守护朱家血脉;二则祭拜父母兄长,吾未能在膝前尽孝,未能为你们报仇雪恨,如今元寇未灭,天下未平,吾必当再接再厉,扫清寰宇,让你们在天有灵,得以安息;三则祈求先祖庇佑,助吾早日平定天下,建立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不再受饥寒之苦,让朱家子孙得以绵延不绝。
吾本布衣,今日之基业,皆先祖庇佑、将士死战、百姓归心所致。吾不敢忘本,不敢忘苦,他日若登基称帝,必当以民为本,轻徭薄赋,兴农桑,办学堂,让天下无战乱,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
列祖列宗、父母兄长若有灵,当知吾之心意,当助吾完成大业。愿你们在天有灵,福泽子孙,护佑家国,护佑濠州,护佑天下苍生。
尚飨!”
祭文诵读完毕,朱元璋将祭文放在供桌前的火盆中,看着纸张化为灰烬,袅袅青烟升腾而起,飘向陵外的天空。他对着牌位再次躬身行礼,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
马秀英走到他身旁,轻轻扶住他的手臂,柔声安慰道:“重八,爹娘在天有灵,看到你今日的成就,看到你还记得他们,定会感到欣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朱元璋转头看向马皇后,眼神柔和了许多,轻轻点头:“咱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在爹娘身前尽孝。如今归来,唯愿他们能安息。”
他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朱标,又落在朱槿身上。
少年站姿挺拔,眉眼间既有少年人的清朗,又藏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沉稳。
朱元璋心中忽然想起之前朱槿所言的中都之弊端。
朱元璋眼底闪过一丝迟疑,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抬手拍了拍朱标与朱槿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此地乃朱家根基,你们兄弟二人日后也当常来祭拜,莫忘先祖之苦,莫负百姓之望。”
朱标躬身应道:“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朱槿也随之行礼,抬眼时恰好对上朱元璋的目光,见他眼底似有未尽之言,却并未多问,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儿臣明白。”
风从山坳间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与香火的余韵,朱家祖陵的石牌坊在晨光中静静矗立,仿佛在见证着这一切。
祭祖大典落幕时,晨光已穿透云层,洒满钟离县的田野。
金色的光线铺在翻耕过的土地上,映得枯草泛出暖意,也照亮了祖陵前的石牌坊,将其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朱元璋立于祖陵之外,他望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目光掠过田埂上稀疏的农人,眼中既有归乡的眷恋,更有帝王的决断。
战乱后的凤阳疮痍未消,乡邻们虽已重拾犁耙耕作,却仍难掩衣食困顿之态。他当即抬手下令:“孤庄村二十余户乡亲,尽数立为陵户,每户赏白银二十两、绸缎二匹,分田三十顷,世代永免租赋!” 话音掷地有声,伴着晨风吹过,让周遭乡邻无不跪地叩谢。
随后,他又吩咐左右:“加固先考先妣陵寝封土,规整神道形制,设十户专人常年值守,四时祭祀不绝,务必护得先祖灵寝不受半分惊扰。” 将士们齐声领命,即刻便着手安排,脚步声与工具碰撞声在陵前响起,却不显杂乱。
朱元璋缓步走入乡邻之中,亲手扶起一位鬓发斑白的老者,指尖触到老人粗糙的手掌,忆起儿时受其接济的往事,语气愈发温和:“诸位乡邻皆是朱家故人,日后官吏若有苛待,只管上报。咱已下令,令地方兴农桑、修沟渠,不出三年,必让凤阳重现沃土丰饶之景。”
乡邻们感念其恩,纷纷捧出家中珍藏的粗粮、果蔬与自酿的米酒相赠,朱元璋欣然收下,随手拿起一枚青涩的枣子放入口中,笑着聊起儿时爬树摘果、下河摸鱼的趣事,言语间满是归乡的亲切,全无帝王的疏离。
待诸事安排妥当,日已过午,阳光升至中天。
朱元璋回望祖陵方向,深深躬身一拜,而后转身迈步,稳步登上御驾。
传旨官一声高喝:“起驾!” 锣鼓齐鸣,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乡间大道启程。
沿途百姓闻讯赶来,夹道跪送。朱元璋掀开车帘一角,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扫过熟悉的乡景 —— 田埂上嬉戏的孩童、屋前纺线的妇人、挥鞭赶牛的农夫,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待天下平定,定要让这般安宁喜乐,遍及大明每一寸土地。
然而,细心者不难发现,这支庞大的队伍中,少了两位关键身影。
二公子朱槿并未随驾同行,此前祭祖时他便神色淡然,不似旁人那般动容,此刻早已不知所踪;一同缺席的还有王敏敏,这位常伴朱槿左右、聪慧机敏的女子,亦未出现在随行的女眷队伍里。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洒满大地,车队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凤阳的田野重归宁静,唯有风吹过庄稼的沙沙声,与祖陵石牌坊的影子一同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