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日旭彻底撕掉了温情的面纱,露出他本来的面目,直接将风险承担这个最核心、最残酷的商业逻辑摆上了台面。
如果是赵廉本人来谈,他或许还会说的委婉含蓄。
但是你秦大地,不过是个手套和传声筒,那他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房日旭这一连串的三连问,问得秦大地有些发懵。
他眉头微皱,正准备开口,房日旭却抬手制止了他,抛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方案。
“我有一个新想法,你听听看是否更妥当。”
房日旭抽了口烟,沉声说道:“股份上,我占六,赵公子占四。”
秦大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房日旭敢要控股权?你是疯了吗?
房日旭不给他惊讶的时间,紧接着说道:“但是!在收益分配上,我们倒过来,赵公子占六,我占四。”
这一手股权与收益权分离的策略,极其高明。
它瞬间将房日旭从争夺利益者的形象,转变成了顾全大局、主动让利的合作伙伴。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秦大地的大脑飞速运转,消化着这个提议背后的深意。
房日旭再一次开口,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诚恳。
“秦总,我之所以要这个控股权,绝非对赵公子不敬,恰恰是为了项目能顺利推进,是为了赵公子的利益能够最大化!”
“我要这百分之六十的股,法律意义上成为大股东,不是为了夺权,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全部三亿的资金风险,是我房日旭一个人在扛!”
“一个承担了全部资金风险的人,在股权上占据主导地位,是天经地义,是权责对等!这放到任何地方去说,都站得住脚。”
“而收益分配上,赵公子拿六成,我拿四成。”
“这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差额,就是我对赵公子无形资源的明确计价!”
“这足以证明赵公子的资源在我心中的分量,也体现了我的诚意。”
房日旭这一方案,堪称神来之笔。
他将风险承担作为索取股权的核心理由,将收益让渡作为承认对方价值的诚意体现。
逻辑清晰,立场强硬,却又在利益分配上展现了灵活性,让人难以拒绝。
秦大地彻底愣住了。
他想过房日旭会讨价还价,会争取更多股份。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抛出如此一个看似让步,实则将主导权牢牢抓在手中的方案。
他发现自己之前准备的所有说辞,在房日旭这套风险与收益对等法则面前,都彻底失效。
房日旭抓住了商业合作中最硬的道理,谁承担主要风险,谁就应该拥有相应的主导权和保障。
可是,这个方案,赵廉会接受吗?
控股权的丧失,意味着对项目细节掌控力的下降。
但反过来想,赵廉不用出一分钱,不用承担任何资金风险,就能锁定六成的收益,这诱惑,同样巨大。
“房总,您这个想法,确实是别出心裁。”
秦大地长出一口气,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我需要立刻,详细地向赵公子汇报这个.....全新的合作模式。”
“当然!”
房日旭微微颔首,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请务必向赵公子转达我的诚意。”
“我房日旭看重的是,和赵公子一起把事业做大的长远未来,而不是眼前股权比例上的虚名。”
“收益上,赵公子永远拿大头,这是我的承诺!”
送走忧心忡忡的秦大地,房日旭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将了赵廉一军,而且是阳谋。
赵廉如果同意,那么南湾项目的实际操盘手,和明面上的主导者就是他房日旭。
虽然,让出了部分收益,但掌控了过程和资源。
赵廉如果不同意,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项目不做就是了,他把自己放在了进退自如的位置上。
新的一年,第一场硬仗。
房日旭似乎已经占据了战略主动。
现在,压力完全来到了赵廉这一边。
他很好奇,这位公子哥,是会选择实实在在的收益,还是死死抓住那个控股权的名分呢?
无论哪种选择,房日旭都自信,自己不会输。
从环亚地产的办公楼出来,秦大地第一时间赶往赵廉的别墅。
秦大地垂手站在沙发旁,将房日旭那番风险定价的理论,和股六收四的方案,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赵廉靠在真皮沙发里,左手的食指与中指,轻敲着红木扶手。
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敢忤逆过他,向来都是他赵廉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在他看来,关系就是硬通货,是能撬动一切资源的杠杆。
他也早就习惯了空手套白狼,将具体的资金风险全然置于合作方身上。
“他真是这么说的?”
赵廉终于开口,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秦大地点点头:“是的!”
“承担全部资金风险的人,在股权上占据主导,是天经地义,权责对等……”
赵廉自言自语的重复着房日旭的观点,一股被冒犯的愤怒,从心中升起。
多久了,没有人敢如此直接、如此赤裸地和自己谈论风险,并以此作为索要主导权的筹码。
房日旭这是在告诉自己:你的关系固然重要,但我的三亿真金白银,以及它所承担的全部风险,同样重要。
然而,愤怒只是一闪而过。
赵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理性,永远是压倒情绪的。
他迅速在心中权衡,控股权,这是权力的象征,也是安全的保障。
但转念一想,即便没有控股权,我说的话,他房日旭敢不听吗?
仔细想想房日旭的方案,不用出一分钱,不承担任何资金覆灭的风险,就能锁定未来收益的六成。
这几乎是空手套白狼的极致。
赵廉的指尖停止了敲击,自言自语道:“这个房日旭,还真是个角色。”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秦大地身上,“告诉他,方案我同意了。”
秦大地心头一震,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位说一不二,不可一世的赵公子吗?
他竟然让步了?
“但是,”赵廉话锋一转,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也要让他明白,我赵廉的‘四’,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拿了主导权,就要负起全责。项目若成,怎么都好,若是有任何差池……”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已经让秦大地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明白,赵公子。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他。”秦大地躬身应道。
“去吧。”
赵廉挥了挥手,脸色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只有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示他的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