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屏幕已经亮了。
App界面自动跳转，深蓝底色上的光点排成一条斜线，北斗七星的位置和刚才在石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倒计时还在走：6:17:23。
她抬头看萧景珩，“信号稳了。”
他正蹲在天文台外的设备箱前，手套拆开外壳，手指在几根颜色不同的线上快速拨动。锈迹沾在他指节上，他没擦，只说：“望远镜自己转的，频率对得上地宫震动波。”
“意思是？”
“坐标锁死了。”他站起身，把耳麦往耳朵上一塞，“西郊防空洞，地下三层，和皇陵祭坛在同一轴线上。”
她低头看手机，地图刷新完成，红点落在一片荒地中央。旁边浮出一行小字：【当前位置为荧惑守心日最佳观测点，建议立即部署签到】
她扯了下腰间的布条，胃囊安静了不少，但胎记还在发烫，像是有人拿热水袋贴在皮肤下面。
“不是错觉。”她说，“这地方在叫我们。”
萧景珩摘下耳麦，扔进包里。“那就去。”
他们穿过半个城市。
路上导航断了三次，每次重连都偏移十几米。最后一次修正后，路线直接黑屏。她干脆关了App，凭胎记的热度判断方向。
越靠近西郊，风越大。
路边的树歪着长，枝干朝一个方向折过去，像被什么东西压过。路灯全灭，只有远处山体轮廓映着微弱天光。
防空洞入口藏在塌了一半的岗亭后面，铁门锈得快散架，上面缠着几圈铁链，锁头却不见踪影。
萧景珩伸手推了下。
门开了条缝，里面传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拖东西。
她掏出手机打开电筒。
光束照进去，地面是水泥的，裂了几道口子，裂缝边缘有暗红色痕迹，不像是血，也不像是锈。墙面上刻着纹路，和皇陵地宫里的阵图同源，只是线条更密，像是用刀尖反复划出来的。
“这不是现代人能画出来的。”她说。
“也不是一个人画的。”他往前半步，手按在墙上，“是很多人，轮流来，一遍遍补。”
她突然抬手拦住他。
胎记猛地一跳，残卷在怀里震了一下。
“有人在等。”
话音刚落，头顶的喇叭“滋”了一声。
声音从老旧扩音器里传出来，带着电流杂音，但字句清晰：“等你们很久了……”
她立刻关掉手机电筒。
黑暗瞬间吞掉光线，那声音却还在回荡，不是从一个点发出的，而是整个空间都在共振。
萧景珩没动，只把手伸进外套，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他嚼了两下，低声说：“这玩意儿比古代观星台准多了。”
她瞪他，“现在还能分心吃糖？”
“不吃糖手抖。”他吐出糖棍，又换了一根，“而且我发现了，这个防空洞的结构，和钦天监地下库房完全一致。通风口角度，墙体厚度，甚至连电线走向都是复刻的。”
她盯着铁门深处。
红光从拐角透出来，一闪一暗，像呼吸。
“你说……国师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他不是知道。”萧景珩重新戴上战术手套，“他是特意留门的。”
她没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脚步踩在水泥地上，没有回声。空气很干，吸进肺里有点涩，像是烧过什么东西。
走到底是个控制室。
门虚掩着，里面摆着一台老式射电望远镜终端，屏幕居然还亮着，雪花点闪个不停。桌上有本翻开的笔记本，纸页发黄，字迹工整：
【三月十七，晴，接收信号一次，无法解码】
【四月初二，阴，星轨偏移0.3度，调整阵眼位置】
【五月初九，雷雨，荧惑入心宿，共鸣成功】
最后一页写着：【他们一定会来，只要星图对齐】
她合上本子，手心有点汗。
萧景珩走到终端前，敲了两下键盘。屏幕闪烁，跳出一行代码界面，进度条正在加载。
“它在同步。”他说，“和你的App是同一个系统语言。”
她掏出手机对比，果然，界面上浮现出相同的符号序列。双界校准模式仍在运行，同步进度涨到了54%。
“还差什么？”他问。
“密码。”她摸出残卷，“上次填了三个符号，这次可能还要别的。”
话刚说完，胎记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看，金纹在纸面上缓缓流动，形成新的图案——一个圆圈，中间一点，像眼睛，又像钥匙孔。
她试着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画出来。
系统没反应。
再试一遍，加了一道横线。
还是不行。
她咬牙，把残卷贴在手机背面，掌心按上去。
这一次，界面闪了一下。
【检测到高能共鸣源，是否启动深度绑定？】
她点了“是”。
屏幕黑了一秒，再亮时，出现了三个新空格。
不是符号，是空白。
等着她填。
“这次不是画。”她抬头，“是输入。”
“输什么？”
“名字。”她忽然明白过来，“要我们说出这个地方真正的名字。”
萧景珩皱眉，“它有名字？”
“有。”她看着那扇尽头的铁门，“不然国师不会说‘等你们很久了’。”
她往前走，一步，两步，直到站在控制台正前方。
手指悬在第一个空格上方。
脑海里闪过陈墨烤红薯时说的话：“年轻人，坟头蹦迪要交场地费的。”
又想起他在值夜班时哼的小调：“西北角，土包三，埋的是天机不是钱……”
她顿了顿，写下三个字：**天机所**。
系统震动了一下。
第二个空格亮起。
她闭眼，回忆起残卷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其中一个反复出现，形似“门”，又像“界”。
她写：**界启处**。
第三个空格浮现。
这一次，她没急着动。
胎记跳得厉害，残卷在怀里轻轻颤，像是在催她。
她想起第一次签到时系统的弹幕：“宿主，今日份欧气已到账，快来乱葬岗抽卡！”
想起她在刑部大牢读心，在书院悟推演，在皇陵开慧眼。
每一次，都是因为地点够凶，够重。
她写下最后三个字：**命定局**。
屏幕静了一秒。
然后——
【密码验证中……】
倒计时三秒。
第一秒，终端屏幕雪花消失，变成星图。
第二秒，手机震动，App同步更新，坐标锁定完成。
第三秒，整个防空洞的灯“啪”地全亮。
【匹配成功。双界校准模式进入下一阶段。同步进度：68%】
她松了口气。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居然真填出来了。”
“不是我聪明。”她收起手机，“是它想让我们进来。”
他点头，“所以接下来才是真的硬仗。”
他们走向尽头那扇铁门。
门没锁，只虚掩着，红光从缝隙里漏出来。锁链声还在响，但节奏变了，不再是拖动，而是有规律地敲击，像是某种信号。
她伸手去推。
萧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
“怎么？”
“你看门缝。”
她眯眼。
红光中，有一缕黑烟似的雾气，贴着地面往外爬。碰到她的鞋尖时，立刻缩回去，像是活物。
“里面有东西。”他说。
“不止一个。”
她甩开他的手，一脚踹开门。
火光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