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齐砚舟脸上，他盯着那条刚收到的短信。
“棋手。”
他没有说话，手指轻轻一划，将消息存入草稿箱。这个词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承认——对方终于正视他了。
值班室的灯还亮着，电脑已经关了，桌上只剩下一杯凉透的咖啡。岑晚秋刚才还在，现在已经离开。她走之前留下一句：“你别一个人扛。”
他记得。
他站起身，外套搭在手臂上，转身出门。走廊很安静，只有护士站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他没有去电梯，而是径直走向消防通道，一步步走下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一层，两层，三层……他数着台阶，思绪却飘向另一件事。
陈金利。
这个名字从昨晚起就在他脑中盘旋。那个总是笑着、谄媚地递上资料夹的男人，如今成了最后一道防线。只要他倒下，刘振虎的财务链条就会彻底暴露。
他掏出手机，拨通李薇的电话。
“位置确认了吗？”
“德发药业总部，三楼资料室。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
“别强攻，”他说，“等我到。”
挂断电话，他加快脚步。夜风从楼道口灌进来，吹得他衣领轻动。听诊器项链贴着皮肤，泛着微凉。
二十分钟后，他站在德发药业大楼侧面的小门旁。警车停在前后路口，没有拉响警笛，但车顶蓝光闪烁。几名穿制服的警察靠在车边，见到他微微点头示意。
他没穿白大褂，只穿着深色衬衫和休闲裤，看起来不像医生，倒像是来查账的审计人员。
他绕到侧门，刷卡进入大楼。依旧没有乘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三楼灯光昏暗，走廊尽头就是资料室。门缝里透出一线光亮。
他在门口停下，轻轻推开门。
陈金利背对着门，正往碎纸机里塞文件。机器嗡嗡作响，纸张被一点点吞噬。他的手微微发抖，额头满是汗珠，衬衫后背早已湿透。
齐砚舟没有出声，走进房间，反手关门。
声响惊动了陈金利，他猛地回头，脸色瞬间惨白。
“齐、齐主任？你怎么……”
“最后一份？”齐砚舟问，声音平静。
“什么最后一份？我没……”
话未说完，齐砚舟举起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画面清晰：一份文件完整展开，标题写着《振虎集团20%股份转让协议》，下方有陈金利的签名和日期。
“你正在销毁的，是空白纸。”齐砚舟说，“这份原件，我在系统预演时就拍下来了。”
陈金利僵在原地。
“不可能……那个系统已经被清除了……”
“清了云端，清不了我的脑子。”
陈金利踉跄后退，撞到桌角。碎纸机仍在运转，但里面只剩下半截残纸。
“我没有想害人！我只是……他们拿我女儿上学的路线威胁我！我说不干，他们就把照片发给我老婆……”
齐砚舟站着没动。
“那你现在毁证据，是打算替谁顶罪？”
“我……我……”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脚步声。警察冲了进来，两名男警直扑碎纸机，迅速切断电源，将内部残片全部取出。
“全都带走，”带队警官下令，“一片都不能少。”
技术员蹲在地上，用镊子小心夹起碎片，放入证物袋。有人拿出拼图板，当场开始比对拼接。
几分钟后，一块关键碎片被拼上。
“找到了。”警察说，“‘振虎集团’四个字完整，还有签名章。”
陈金利靠着墙，身体缓缓滑坐下去。
齐砚舟走近，在他耳边低声停下。
“告诉刘振虎，”他说，“我等着他。”
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陈金利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恐惧。
“你……你不会赢的……郑天豪不会让你赢……”
“他已经在输了。”
齐砚舟直起身，目光扫过拼图板上的碎片。证据确凿。这条链子断了，刘振虎的资产转移计划便无处藏身。
警察给陈金利戴上手铐，扶他站起来。他步履踉跄，头垂得很低，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筋骨。
“带走。”警官下令。
一行人离开房间。齐砚舟没有跟随，仍站在原地，望着碎纸机空荡的入口。
他知道，这远未结束。
陈金利会被审讯，会交代一些事，但不会太多。郑天豪在幕后控盘，这种人不会让棋子活得太久，也不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他转身走出资料室，离开大楼。夜风吹来，带着江边的湿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岑晚秋。
“人抓到了？”
“抓到了。”
“他会出来吗？”
“不会。”齐砚舟说，“有郑天豪在，他死不了。但生不如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累了吗？”
“还好。”
“回来的时候买杯热的。”
“嗯。”
他挂了电话，朝自己的车走去。
路上，他想起母亲笔记里的那句话：“真正的预演能力，是看透人心。”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能看见手术过程。直到现在才明白，真正厉害的，是看懂谁在撒谎，谁在挣扎，谁明明已经输了却还不肯认输。
他发动车子，车灯划破黑夜。
医院还有病人等着查房，明天还有手术要安排。
他踩下油门。
车窗外，城市灯火连成一片。
刚拐上主路，手机又响了。
不是来电，是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未知。
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以为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