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站在花坊门口，手里还握着那个微型摄像头。雨已经小了，巷口的积水映着路灯，像一块块碎玻璃。他没动，眼睛盯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夏发来消息：“查到了，王德发助理叫陈强，左腿是早年车祸伤，右手烫伤在三年前一次销毁假药时留下。最近三天，他和一个用赵德柱名下废弃手机号注册的网约车频繁联系。”
齐砚舟看完，把手机塞进裤兜。他转身回到店里，岑晚秋正坐在椅子上，警员还在做笔录。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走过去，低声说：“我要让他们自己送上门。”
她点头，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那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同意。
他拨通周正海电话：“别动城东那地方，等我安排。”
挂了电话，他又打给李薇：“今晚八点，直播讲座，主题‘医疗伦理与证据保存’，我要出镜。”
李薇问：“说什么内容？”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某些人听见。”
半小时后，市一院会议室临时搭起直播台。齐砚舟穿着白大褂，坐在镜头前，背景是投影幕布，上面写着讲座标题。
弹幕开始滚动。
“齐医生今天好严肃。”
“听说他被停职了？”
“真的假的，不是曝光假药英雄吗？”
齐砚舟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聊一个实际问题——如果一份关键病历被人想毁掉，该怎么保全？”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右上方，像是在回忆什么。
“很多人觉得医院档案室最安全，其实不是。系统有日志，谁调取过都有记录。最好的办法……是转移到没人去的地方。”
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秒。
“比如？”有人问。
“比如，城东那家废弃社区医院。”他说，“旧档案室还在，没联网，物理隔离，反而最保险。我前几天就把一批资料转过去了。”
他说完，低头喝了口水，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直播结束三分钟后，李薇收到他的短信：“发剪辑版，保留我说‘废弃医院’那段，推到热搜前十。”
与此同时，齐砚舟开车离开医院，直奔城东。
废弃医院主楼漆黑一片，铁门锈迹斑斑。他从后备箱取出工具包，翻墙进去。一楼大厅堆满杂物，走廊尽头是旧档案室。
他打开手电，走进去。
房间中央放着一台黑色机箱，外壳贴着“市一院数据备份终端”标签，侧面插着电源线，红灯一闪一闪。这是林夏从报废设备里拆出来的壳子，里面没硬盘，只接了个信号发射器。
他在墙上装好全息投影接口，在天花板布置了三百个应急灯开关，全部连到手机控制程序。又在通风管道里藏了五台微型摄像机，角度覆盖整个楼层。
做完这些，他给警方发了定位：“目标可能出现，封锁外围，不开警灯，不用对讲机。”
然后他躲在二楼拐角，戴上耳机监听监控音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凌晨两点十七分，地下车库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一辆无牌黑色轿车缓缓停下。三个黑衣人下车，手持电棍，其中一人走路外八字，左腿明显不便。
他们进了主楼，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
五分钟后，后门传来轻微响动。
一个人走了进来。
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右手拎着公文包。
赵德柱。
他站在走廊尽头，看了看四周，才慢慢走向档案室。
齐砚舟在耳机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手指按在遥控器上。
赵德柱推开门，目光立刻落在房间中央的机箱上。他走近几步，伸手想去碰电源线。
就在这一刻，齐砚舟按下按钮。
三百盏应急灯同时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填满整层空间。墙壁上的投影启动，画面快速滚动：一张张伪造的病历扫描件、资金流向图、受贿记录表格，最后定格在一张泛黄照片上。
照片里，年轻的赵德柱穿着手术服，站在3号手术室门口，和一位戴眼镜的老医生握手。背景横幅写着“年度优秀导师颁奖礼”。
赵德柱猛地抬头，脸色变了。
齐砚舟从阴影里走出来，白大褂敞着领口，听诊器项链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你来了。”他说。
赵德柱往后退了一步：“你设的局？”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齐砚舟说，“你知道为什么选这地方吗？”
赵德柱没答。
“因为二十四年前，你在这儿杀了我导师。”
赵德柱瞳孔一缩。
“你说他突发心梗？可他体检正常。你说没人看见？我在值班室，隔着玻璃看得很清楚——你拔掉了他的氧气管。”
赵德柱嘴唇抖了一下：“你那时还是个学生……不可能记得。”
“我记得他教我划第一刀的手法。”齐砚舟往前一步，“我记得他说‘做医生，不能怕麻烦’。你也记得吧？后来你把他名字从纪念墙抹掉，说他是误诊狂魔。可你怕的，是他发现你在器官移植手术里偷换配型。”
赵德柱突然笑了：“就凭这些投影？法院不会采信。”
“不只是投影。”齐砚舟抬手指向头顶。
通风管道缓缓打开，几台摄像头旋转出来，红灯闪烁。
“去年你来烧档案，以为没人知道。但我修电路时发现了你留下的脚印。从那天起，我就在这儿装了设备。你每一次进来，我都看得见。”
赵德柱脸色彻底变了。他转身就要走。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警察冲上来，堵住出口。
他僵住，手里的公文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名警官上前铐人，搜身时从公文包夹层掏出一个U盘，金属外壳，没有标签。
齐砚舟走过去，捡起U盘，放在掌心看了看。
“这个，应该是他最后的底牌。”
警官问：“要现在打开吗？”
“不急。”齐砚舟把U盘收进口袋，“这里面的东西，得在法庭上放。”
赵德柱被带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齐砚舟。
齐砚舟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遥控器，灯光还亮着。
投影画面重新启动，新的图表浮现：一份未公开的器官移植名单，编号从07到23，每一条后面都标着“已执行”。
名单最后一行，写着“齐砚舟”，状态为空。
齐砚舟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门外警笛声不断，楼道里脚步杂乱。
他走到档案室中央，关掉伪造的服务器电源，红灯熄灭。
然后他打开手机，连上隐藏摄像头后台，开始回放刚才的录像。
画面中，赵德柱进门时，左手曾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动作很轻。
齐砚舟放大那一帧。
他看到赵德柱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机箱底部缝隙。
他蹲下身，掀开机箱外壳。
纸条还在。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串数字：。
没有备注，没有署名。
他盯着那串数字，忽然想起什么。
上周停电检修时，林夏提到过——这是医院老系统的管理员初始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