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从宴会厅出来，没回值班室，直接去了门诊办公室。他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袖口那点灰还在。手指摸了下锁骨处的听诊器项链，冰凉。
电脑刚打开，系统跳出一条新挂号记录：林婉如，下午三点十五分，外科复查。名字陌生，病历编号是临时号，挂的是他最忙时段的加号。
他盯着屏幕两秒，闭上眼。
三秒后睁开，眼前画面已经消失。刚才那一瞬，他“看”到了这个叫林婉如的女人走进诊室的样子——裙摆偏短，走路重心靠前，右手习惯性压住外套口袋。这不是普通患者的动作。
他点开排班表确认时间，又调出最近一周所有新增挂号信息。只有这一条异常。
三点十分，护士站传来声音：“齐主任，林婉如到了。”
“请她进来。”他说完，顺手把抽屉拉开一条缝，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这是周正海给他的微型录音笔，能连续录音六小时，外壳带磁吸，贴在衣物内侧不会掉落。
门被推开时，一股香水味先飘了进来。
女人穿米色连衣裙，裙摆确实短，坐下时腿往前伸了一截。病历夹放在胸前，低头说：“齐主任，我之前在您这儿做过微创手术，今天来复查。”
齐砚舟没看病历，只看着她的眼睛：“哪天做的？”
“上周二。”她说。
“哪个部位？”
“腹部。”她答得很快。
齐砚舟点头，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其实什么都没记。他知道医院根本没有这个手术记录。
“你心跳最近怎么样？”他问。
“不太稳。”她把手搭在胸口，“有时候会突然加快。”
齐砚舟站起身，绕到她身边：“我给你听听。”
他靠近时，手背轻轻擦过她肩膀，顺势将录音笔滑进她外套内袋，磁吸“咔”地一声贴住衬里。整个动作像在调整听诊器位置。
“嗯，心跳确实有点快。”他退后一步，语气平常，“是紧张吗？”
她笑了下：“见您这么年轻的专家，难免紧张。”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我的病人。”他说，“有些人，表面来看很正常，其实心里藏着事。”
她笑容僵了半秒：“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坐回椅子，“下周三之前别做剧烈运动，饮食清淡点。回去等通知。”
她站起来，拎包时手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转身走了。
门关上后，齐砚舟立刻起身，走到门口确认走廊无人，返回后迅速调取诊室监控录像，拷贝到U盘。他不联网，所有操作靠手输指令完成。
五分钟后，林夏敲门进来。
“那个林婉如，刚出门就拐进商场洗手间，待了七分钟。”林夏压低声音，“我没跟进去，但出来时她换了外套。”
“换成了什么颜色？”
“深灰，带拉链的那种。”
齐砚舟点头：“从现在开始，她列为观察对象。不要让她接触任何带‘冷链’‘转运’‘b区’字样的文件，也不要让她靠近档案室和药剂科。”
“明白。”林夏问，“她是不是有问题？”
“问题很大。”他说，“但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标记了。”
林夏走后，齐砚舟拿出另一张空白存储卡，插入录音笔读取设备。他凭记忆编辑了一段语音，内容是低声说话的声音：“下周三凌晨四点，药厂那边会转运一批货，证据藏在b区冷链库第三排最里面那个箱子，密码是六位数，开头是37。”
他把这段音频设为循环播放模式，再用酒精棉片擦拭录音笔表面，重新装进火柴盒，放回抽屉。
傍晚六点，林夏发来消息：目标已乘车离开医院，目的地城东商务楼，车牌尾号583。
齐砚舟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他没动。
窗外天色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他坐在办公桌前，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节奏稳定。
七点二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条，写了四个字：咖啡馆见。
折好放进内袋。
起身时顺手关灯，办公室陷入黑暗。他站在门口停了几秒，才走出去。
走廊灯光照在他脸上，影子拖得很长。
他走路没有加快，也没回头。
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碰到那张便条的边角，纸面有些粗糙。
医院大门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斜对面街角，车窗降下一寸，一只手搭在窗沿上，拇指正在转动一枚翡翠扳指。
齐砚舟走出大门，左转，朝地铁口走去。
走了约五十米，他忽然停下，从口袋掏出奶糖，剥开塞进嘴里。
甜味在嘴里化开。
他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