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医瞬间明白了如意的意图,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接口道:“他们会立刻联想到同样途经黑风集、且少主突发急症的天机山队伍!”
“无需我们指认,他们自己就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从而对天机山队伍产生警惕!”
“届时,为了自身安危,武林盟和官府自然会主动去核查、隔离!而我们,只是‘不幸’的受害者,在‘苦苦求救’而已。”
赵莽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妙啊!如意姑娘此计大妙!如此一来,消息传出去了,风险却不在我们身上!”
“是天机山自己倒霉途经了疫区,关我们青蚨帮何事?我们也是苦主!我们只是求救!妙!真是太妙了!”
他看向如意的目光充满了惊叹和感激,没想到这个看似沉静的年轻姑娘,竟有如此急智和缜密的心思!
如意淡淡一笑,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散播消息时,还可以强调神医在此,但急需特定药材。”
“这样,既能彰显师傅仁心,博取同情,或许真能引来一些药材援助;二来,也能让听到消息的势力明白,此地有神医坐镇,若疫情真的扩散,这里或许能成为一个可靠的救治点和信息源。”
一石三鸟!既发出了预警,撇清了直接责任,还可能获得实际援助,更提升了己方在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波中的价值和地位!
老神医看着如意,目光复杂,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他这个徒弟,不仅医术天赋过人,心思之玲珑、处事之老练,更是远超他的预期。
短短一年的历练,真的已经脱胎换骨!
这份在逆境中寻找出路、借力打力的智慧,或许比医术更能让她在这纷乱的世道中安稳立足。
“便依如意所言。”老神医最终颔首,对赵莽道,“赵帮主,此事便需要麻烦你你去办了!还请务必挑选可靠又机灵之人,将消息‘自然’地散播出去。”
“切记,我们只是只陈述事实,莫要画蛇添足。”
“神医和如意姑娘放心!赵某知道轻重,这就去安排!定将此事办得妥帖!”
赵莽此刻信心大增,干劲十足,连忙转身去挑选人手了。
帐篷里只剩下师徒二人。
老神医看着如意,缓缓道:“丫头,此法虽巧,却也只是将危机延后、转嫁。若疫情真的大规模爆发,终究需要直面。你……准备好了吗?”
如意迎上师傅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师傅,徒儿不知道能否阻止浩劫,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还在救人,还在想办法,就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便好。”
老神医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暖意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如意的肩膀:
“好一个‘尽力而为,问心无愧’。走吧,那边的病人还等着我们。”
……
接下来的两日,师徒二人干脆全身心扑在救治青蚨帮病患上。
有了大概治疗的方向和相对周全的防护,加上老神医不断调整优化的方剂,赵莽全力的配合,疫情在青蚨帮营地内逐渐得到了控制。
重症者病情稳定下来,轻症者陆续好转,未发病者也无新增感染。
营地里绝望的气氛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师徒二人深深的感激所取代。
赵莽更是对如意和老神医刮目相看,事事请教,恭敬有加。
而被派出去“散播消息”的几名机灵帮众也不负所托。
他们按照如意的指点,在距离鹰嘴崖最近、也是通往临水城必经之路上的繁华小镇上演了一出好戏。
他们先是“惊慌失措”地冲进镇里最大的药铺,拿着老神医开的现阶段最好用的方子,焦急地“抢购”药材。
口中不住念叨着“鹰嘴崖”、“怪病”、“死人”、“神医也缺药”等字眼,引得药铺伙计和顾客侧目。
接着,又换了衣服调整外形,跑到人流量最大的茶棚,要了最便宜的粗茶,却“愁眉苦脸”、“食不下咽”,互相唉声叹气的讨论。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桌听到。
“唉,王哥昨晚病的不行了,要走了……这病太凶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赵长老运气好,遇到了个神医,咱们这帮兄弟恐怕都得交代在鹰嘴崖了!”
“可不是嘛!你看前几天营地里病的那样子,要不是长老看得严,我都想跑路了!”
“你当我不想啊,这不是本事不济,打不过…”
“哎,也不知道这瘟疫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了!”
“我听神医说了,这病邪门,像是我们以前路过黑风集沾上的秽气……可咱们只是路过啊!”
“但愿别再传开了……不然这武林大会……”
他们演技逼真,言语间半遮半掩,既点明了疫情的存在、地点、严重性,又暗示了可能的源头,还巧妙地带出了“武林大会”这个敏感词。
几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像是没看见旁边人竖起的耳朵和满脸的好奇。
他们只确保自己想说的都被人听到了,这才留下茶钱,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清河镇,仿佛只是路过补充给养。
然而,他们人是走了,但他们扔下的这几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却迅速扩散开来。
清河镇本就是到临水城去的的交通要道,三教九流汇聚。
于是,青蚨帮几人的表演,很快通过茶客、行商、驿站信使等渠道,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向着四面八方传开。
尤其是“鹰嘴崖出现凶瘟疫”、“有神医出现”、“瘟疫可能与黑风集有关”这几个关键信息,结合之前隐约有关天机山少主在黑风集附近染病的零星传闻,迅速在有心人心中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