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姑娘。”
罗夫人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忽然站定在了原地。
小桃疑惑的回头看她，就见她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袖子轻轻嗅了嗅。
“夫人，可是这衣裳有什么不妥？”
罗夫人眉头微皱，迟疑的说道：“倒是没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我怎么总闻着一股子药味儿？”
药味儿，她怎么没闻到？
难不成……
小桃的下意识的向着东屋的方向瞟了一眼。
难不成是陆夫人保胎药的味道？
小桃福了福身，不动声色的说道：“夫人见谅，我家娘子身子不好，每日都要喝上碗补药。娘子屋里今日没通风，药味儿没散干净，可能是您进去更衣的时候沾染上的。”
罗夫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弧度：“原来是这样。”
言罢，她率先抬脚离开，这次，没有丝毫犹豫。
石氏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从始至终，她都没提一句高成祥的事情。
谢玉臻看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冷不丁的开口吩咐道：“叫人去查查这个罗夫人。”
她说完，侧头看向小桃手中端着那个盒子，那是罗夫人临走时候留下来的，说是给见面礼。
盒子里面装着一根崭新的银钗，不算贵重，刚好是石氏娘家嫂子身份能负担的起的。
谢玉臻看着那根银钗，眸光幽深，她怎么都不信，这人说动石氏带着她主动上门，单纯只是为了认识她一下，顺便送上一份所谓的见面礼。
小桃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银钗看，有些拿不准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于是试探着问道:“娘子，那这银钗，可需要奴婢给您收起来？“
谢玉臻挪开视线，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赏你了。”
随着如娘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高宅上下也越来越紧张。
这其中，陆然表现得尤其明显。
这段日子里，她几乎顶替了如娘贴身丫鬟的位置，所有事情都不假于人手，虽然最后往往会帮倒忙，但小姑子的这份情如娘也是心领了。
正屋里，如娘倚靠在美人塌上，笑盈盈的看着陆然为自己忙前忙后。
“行了，我不想吃点心，也不想喝茶，你快坐下喝茶吧。”
她憋着笑，最终还是没忍住调笑道：“等你哥回来看见你这样，不得怀疑我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
陆然扬起下巴，傲娇的说道：“那也是我乐意！不过我这可不是照顾你，是照顾我大侄子呢！”
“是是是！”如娘扯着她的一只袖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道，“我这个做嫂子的，怎么能比得上咱们阿然的亲侄子！”
“那是......”
陆然双臂环胸，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屏风那一侧传来一道啪嗒地声音，紧接着，女子隐忍地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想喝，端下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出一丝担忧。
陆然靠近如娘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宝玉姐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脾气这么大，以前可从未见过她和小桃发过火啊！“
如娘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能不成是和沈公子吵架了？”
沈贺昭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往常二人如胶似漆的，但凡是有谢玉臻的地方，沈贺昭的眼睛就没看过别处。
再看看现在，也难怪如娘怀疑二人吵架了。
如娘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她扶着陆然的手走到了屏风另一侧，入目的便是满地的狼藉。
茶杯药碗碎了一地，小桃红着眼蹲在地上收拾残局。
谢玉臻只着里衣，屈着膝，将头死死的抵在膝盖上，便是听见她们过来了，也始终不肯抬头。
如娘长叹一声，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与沈公子闹别扭了？”
她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相处下来不难发现，这位虽然脾气不大好，但那也是有针对性的。
对自己身边的人，她可是护短的很，从来不会随意使性子，更别说发火了。
谢玉臻沉默不语，将头埋得更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口处像是堵了一团火，无论她怎么样发泄都浇不灭。
头更是一阵一阵疼的厉害，就像是有人拿着凿子不断凿她的头盖骨，钻心难忍。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能是生病了，也可能是黄泉引造成的。
小桃不止一次劝她请大夫，可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不能轻易让外人进府，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谢玉臻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给了如娘一个安抚的笑，哑着嗓子道：“放心吧如姐姐，我没事儿。我们也没吵架。”
如娘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更多的疑问堵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叹口气道：“你也不用顾及我，你这个状态有点儿不对，叫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原本如娘是有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她整个孕期都是对方给看的诊，但从五日前，那大夫就已经失踪了。
谢玉臻直觉不太妙，担心有人要拿这事儿做文章，当即下令关府。
除了每日固定的采买，不让任何人进出高宅。
当然，前院睡书房的那个除外。
谢玉臻没吭声，但脸上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如娘自知是自己连累了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横竖她临盆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今日她出来走动走动，打明个儿开始，她就得待在屋里随时准备着了。
谢玉臻重重的喘了口气，试图将心中的那团郁气驱散，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她忍着头疼，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烦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如姐姐马上要临盆了，最近还是多注意一些，我最近情绪不太对，就不多往你们跟前凑了。”
如娘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想太多，指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呢。你今日多休息，我和陆然就先回去了。”
谢玉臻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目送她们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