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刚把那面旧旗塞进怀里，识海里猛地一震，像被重锤砸中。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硬是咬着牙撑住，脸上还挂着笑。
“小白，去舔袍角。”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听不见。
小白耳朵一动，立刻窜到影魄脚边，小脑袋一低，舌头就往黑袍下摆卷去。动作自然得像在舔骨头，没人起疑。
张萌萌盯着影魄，剑尖往前一送：“你到底是谁？这旗上的符，是不是你画的？”
影魄没动，也没说话。黑袍底下却传出一声呜咽，低沉压抑，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在挣扎。
林子渊强撑着站直，咧嘴一笑：“哭丧别选c位啊兄弟，咱这儿又不是灵堂，整这么悲情干啥？要哭等打完架再哭，我给你递纸钱。”
张萌萌没理他，剑锋逼近：“说！成仙观当年发生了什么？血誓是什么？你是不是叛徒？”
影魄的黑袍剧烈抖动，兜帽下那声呜咽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嘶吼。林子渊脑子里嗡的一声，鸿青残魂的声音炸开：“叛者——跪泣——”
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手死死抓住引魂灯才稳住。嘴里还在胡扯：“哎哟喂，这共鸣效果拉满了啊，比戏台子还带感！小白快记笔记，回头咱开个情绪管理培训班。”
剑无痕忽然开口：“雾中有符阵，正随它的呜咽共鸣。”
林子渊一愣，抬头看雾。原本静止的灰雾，此刻竟如潮水般缓缓流转，隐约浮现出无数细密符纹，随着影魄的哭声忽明忽暗。
张萌萌脸色变了：“符阵在动？它在……解封？”
林子渊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解封好啊，省得咱们手动拆。不过兄弟，你这哭法太费灵石了，能不能悠着点？咱预算有限。”
影魄的呜咽戛然而止。黑袍猛地一颤，兜帽下传来沙哑破碎的声音：“血……誓……锁链……松了……”
林子渊脑子嗡嗡作响，鸿青残魂的嘶吼和影魄的声音混在一起，搅得他神魂欲裂。他强撑着问：“啥锁链？捆仙绳还是晾衣绳？能借我挂件衣服不？”
剑无痕突然拔剑，剑光劈向雾中某处。符纹被剑气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下方地面——那里刻着一个巨大符阵，中心位置赫然是七个凹槽，其中六个黯淡无光，唯独第七个正泛着血红微光。
“第七阵眼。”剑无痕声音冷硬，“因它情绪波动，提前激活了。”
张萌萌收剑回鞘，一把抓住林子渊胳膊：“你早知道会这样？”
林子渊疼得龇牙咧嘴，嘴上还不停：“天地良心！我要知道还在这儿站着？早躺平等投胎了！”
小白这时叼着一小片布角跑回来，正是从影魄袍子上撕下来的。布角上沾着暗纹，与雾中符阵的纹路一模一样。
林子渊接过布角，指尖刚碰到，识海又是一阵剧痛。鸿青残魂的声音断断续续：“枯井……符阵……清风……早有安排……”
他猛地抬头看向影魄：“清风道长是不是早料到你会回来？这符阵，是不是他在成仙观枯井里留下的那个？”
影魄的黑袍剧烈抖动，兜帽下传来一声近乎崩溃的呜咽。雾中符阵的血光骤然大盛，第七阵眼的凹槽里，一缕黑气缓缓升起，凝成模糊人形。
张萌萌立刻拔剑：“阵眼暴走！准备迎敌！”
剑无痕横剑挡在前方，剑锋直指那团黑气。林子渊却一把拉住张萌萌：“等等！先别砍！”
张萌萌皱眉：“你又要干什么？”
林子渊盯着那团黑气，声音难得严肃：“这玩意儿不是敌人，是钥匙。清风老头留的后手，得靠它解开血誓。”
影魄突然向前一步，黑袍无风自动。它抬起苍白的手，指向那团黑气，声音嘶哑：“观主……算无遗策……我……罪该万死……”
黑气缓缓飘向影魄，在它面前停下，化作一张模糊的人脸。人脸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血誓……可解……需……真相……”
林子渊脑子转得飞快，脱口而出：“真相就是当年谁背叛了成仙观对吧？影魄，你说不说？不说我让小白把你袍子全舔秃！”
影魄的黑袍猛地一颤，兜帽下传来一声长长的、带着哭腔的叹息。它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心口：“我……便是……叛者之首……”
张萌萌剑尖一抖：“果然是你！”
剑无痕眼神更冷：“为何背叛？”
影魄的声音断断续续，像破旧风箱：“非我愿……血誓……控魂……观主……为护传承……自封……于枯井……”
林子渊听得云里雾里，但抓住重点：“所以血誓是别人强加给你们的？清风道长把自己关枯井里是为了躲这玩意儿？”
黑气凝成的人脸微微点头，又指向影魄：“解……需……它……亲口……认罪……”
影魄的黑袍剧烈颤抖，最终，它缓缓跪倒在地，声音破碎：“我……影魄……奉命……引外敌……入观……致……观毁……同门……尽殁……罪……无可赦……”
话音落下，雾中符阵血光暴涨，第七阵眼的黑气猛地收缩，化作一道血线，直射影魄心口。影魄浑身一震，黑袍下渗出丝丝血迹。
林子渊一把推开张萌萌，冲上前抓住影魄肩膀：“喂！别真死了啊！债还没还完呢！”
影魄抬起头，兜帽下终于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嘴角溢血，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血誓……已解……观主……待我……不薄……终得……赎罪……”
黑气散尽，雾中符阵渐渐隐去。第七阵眼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钥匙。
剑无痕收剑，看向林子渊：“下一步？”
林子渊捡起钥匙，擦了擦上面的灰，咧嘴一笑：“还能咋办？找枯井呗！清风老头藏的宝贝，估计就在下面。”
张萌萌盯着影魄：“它怎么办？”
影魄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林子渊顺手扶住，嘴里还在贫：“还能咋办？拖着走呗！债主变苦力，天经地义！”
小白凑过来，舔了舔影魄流血的手背。影魄身体一僵，低头看着小白，沙哑道：“多谢……”
林子渊拍拍它肩膀：“谢啥？以后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是你活儿！走，找枯井去！”
他迈步向前，张萌萌和剑无痕跟上。影魄沉默片刻，拖着伤体，一步一步跟在队伍最后。
雾气渐散，前方隐约露出一口古井轮廓。井沿斑驳，井口幽深，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林子渊站在井边，晃了晃手中的青铜钥匙，笑容灿烂：“清风老头，你藏的惊喜，老子来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