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去的刹那，夜澜脚尖落地未稳，喉间已泛起一股腥甜。他没开口，只是将幽冥剑横在胸前，剑刃微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铁锈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前方通道尽头，一团血雾正从虚空中缓缓旋转而出，像一只睁开的眼睛。随着嗡鸣声逼近，第一具尸体被甩了出来——皮肉干瘪，双目凹陷，眉心一点猩红印记还在缓缓跳动。
“停！”夜澜低喝，雷灵之力瞬间灌入剑身，幽冥剑寒气暴涨。他挥剑横扫，一道冰霜轨迹划破空气，直击血雾边缘。血雾遇冷凝滞，漩涡转动的速度明显减缓，几滴血珠冻结成黑红色冰晶，噼啪落地。
幽瞳耳朵一抖，跃至最前，鼻翼轻张。她盯着那具尸体，尾巴绷得笔直：“不对劲……他们不是死于战斗。”她爪子轻轻拂过死者眉心，血印竟如活物般缩了一下，像是在躲避触碰。
夜澜眼神一沉，抬手结印，冰雷双脉交汇于指尖，凝聚出一枚符文，按在尸体额上。符光一闪，血印停止蠕动，但表面裂开细纹，渗出一缕黑烟，转瞬消散。
“封不住。”他收回手，“这印记有自主意识。”
雷嗔早已站在后方，龙角骨鞭缠绕臂膀，电弧在鞭梢跳跃。他盯着不断扩张的血雾，咬牙：“还等什么？炸了它！”
“不行。”夜澜目光锁定漩涡中心，“里面有规则波动，硬毁会引发反噬。”他闭眼一瞬，意识沉入玄灵幻天塔第四层——百轮推演在塔内飞速运转，片刻后睁眼，“七秒，只有七秒窗口。趁下一轮尸体抛出时，逆向注入雷力，打断能量循环。”
话音未落，第二具尸体飞出，接着是第三、第四具，接连不断。每一具都穿着不同宗门服饰，却有着相同的血印，相同的枯槁面容。
“就是现在！”夜澜暴喝，幽冥剑尖点地，雷灵之力顺着剑身奔涌而出，化作一道细线直刺漩涡核心。雷光贯入的瞬间，整个血雾剧烈扭曲，发出类似哀嚎的尖啸，随后猛地向内塌陷，暂时闭合。
四周安静了一瞬。
“堵住了？”雷嗔皱眉。
“只是暂停。”夜澜喘了口气，额角渗汗，“它还会再来。”
幽瞳突然打了个喷嚏，声音清脆，在死寂中格外突兀。她眯起眼，望向角落里蜷缩的身影——一名试炼者靠墙坐着，衣衫破损，但呼吸尚存。
“他还活着。”她低声说。
三人迅速靠近。那人听见脚步，猛然抬头，眼神涣散：“别……别过来！它们会知道……他们会知道我说了什么……”
夜澜蹲下，从储物戒取出一块残剑碎片——正是之前在剑冢拾到的那柄，断口处螺旋纹环绕闭眼浮雕。他将碎片轻轻放进对方掌心。
接触瞬间，那人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也见过那个门环？”
“谁派你来的？”夜澜盯着他眉心，那里血印尚未完全成型，但已经开始渗血。
“赵……赵无极……”他嘴唇颤抖，“他说这是试炼……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活……可进来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试炼……是屠宰场……”
每说一句，眉心血印就多溢出一分黑血。幽瞳又打了个喷嚏，退后半步：“他在说谎。”
夜澜眼神一厉，剑尖轻点其眉心，一丝雷力透入，震散潜藏禁制。那人浑身抽搐，嘴角溢出血泡，却突然笑了：“你以为……只有赵无极吗？血影门早就埋进来了……每一个关卡……都有他们的人……他们在记录……你们的招式……你们的反应……你们的一切……”
声音戛然而止。
他七窍流血，身躯僵直，最后一口气吐出时，眉心血印彻底爆开，化作一片血雾，随即消散。
幽瞳捂住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尾巴炸起：“死前还在骗人……真正下令的不是赵无极，也不是血影门……是更上面的人……有人想拿我们的战斗数据，重写试炼规则。”
雷嗔怒吼一声，鞭子砸在地上，火花四溅：“谁敢动这个念头，我就让他尝尝渡劫雷云的滋味！”
“冷静。”夜澜站起身，低头看着手中残剑碎片。那螺旋眼纹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些，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了。
他忽然想起传送前听到的那句低语——“你终于来了。”
不是欢迎，是等待。
“这不是意外。”他声音很轻，却压下了所有躁动，“血雾、尸体、幸存者、谎言……全都是设计好的环节。他们不是要杀我们，是要逼我们暴露底牌。”
幽瞳抬头看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藏着？”
夜澜将残剑收起，握紧幽冥剑柄，缓缓摇头：“不。既然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他转身迈步，走向通道深处：“第八关快到了。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好好记清楚——活人的路，从来不归死人管。”
雷嗔咧嘴一笑，鞭子甩出一个弧度：“主人说得对，该换我们出手了。”
幽瞳跟上，尾巴轻轻摆动，银瞳映着前方昏暗的光。她的耳朵忽然一动，捕捉到远处传来的轻微摩擦声——像是许多双脚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整齐划一，由远及近。
夜澜脚步未停，却低声开口：“听到了？”
“嗯。”幽瞳点头，“不止一批。有的走得很慢，有的……根本没有心跳。”
雷嗔冷笑：“来得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通道尽头，新的血雾正在缓缓升起，比之前更加浓稠，颜色近乎紫黑。而在那雾气背后，隐约可见数十道身影静立不动，眉心皆有一点猩红，整齐排列，如同列阵待命。
夜澜抬起左手，指尖抹过剑鞘表面。那一道曾被白衣女子指出的黑纹，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
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脚步踏在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第一具尸体从血雾中缓缓飘出，手臂垂落，指尖滴落的血，在地面汇成一个扭曲的符号——像眼，又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