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 包德发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个度，眼珠子瞪得溜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一股狂喜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尴尬、后怕和检讨，直冲天灵盖！“中了多少？五百万？一千万？快说啊！”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保时捷的钥匙、海南别墅的房产证在向他招手！他甚至挑衅地、得意地瞥了一眼沙发上依旧淡定的阿芳，那眼神分明在说：“看见没！老子时来运转了！枕头纪委？让它见鬼去吧！老子要发达了！”
“五……五……” 二狗子喘着粗气。
“五百万？” 包德发的声音已经劈叉了，兴奋得满脸通红，牙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五……五块钱！” 二狗子终于把气儿喘匀了，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安慰奖！够买俩卤猪蹄了！哈哈哈！”
“什么？”
电话这头，死一样的寂静。
包德发脸上的狂喜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滑稽的、混合着震惊、狂喜瞬间破灭、以及巨大荒谬感的呆滞表情。他举着手机，像个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刚刚燃起的、名为“暴富”的火焰，“噗”地一声，被无情地吹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他发下的那个“只中五块钱”的毒誓，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子，看向沙发上的阿芳。
阿芳正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轻轻吹了吹水面并不存在的浮沫。她的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刻在包德发眼中，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刺眼，充满了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嘲讽。
“看来，” 阿芳抿了口水，声音平静无波，却像重锤砸在包德发脆弱的心脏上，“枕头纪委，很灵验。”
包德发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他特意为“纪委”擦得锃亮的瓷砖地上。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那刚刚膨胀起来的、关于财富和自由的七彩泡泡，碎裂一地的声音。世界一片灰暗，只剩下卤猪蹄的香味，还在不屈不挠地往他鼻子里钻。
手机“啪嗒”砸在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得像包德发那颗刚膨胀起来的暴富之心碎裂的声响。他僵在原地，像个被拔了电源的劣质机器人，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个极其滑稽的、介于狂喜和呆滞之间的扭曲状态。耳朵里还残留着二狗子那幸灾乐祸的“五块钱”的回音，眼前却仿佛已经看到卤猪蹄那油亮的光泽在嘲讽地闪烁。
“哈……哈哈……”包德发干笑了两声，声音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狗子这王八蛋……尽会……尽会开玩笑……”他弯腰去捡手机，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门轴，老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手机壳，就听见身后传来阿芳慢悠悠的声音：
“五块钱，”她放下水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一点，发出轻微的脆响，“正好够买个卤猪蹄。”
包德发的手一哆嗦，差点又把手机摔了。他不敢回头，后背的冷汗刚被空调吹干，此刻又“噌”地冒了出来。完了！这婆娘绝对听见了！他脑子里疯狂旋转，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媳妇！你听我说！我那是……那是批判！对！批判二狗子这种不务正业、妄想一夜暴富的歪风邪气！买彩票？那都是腐朽的资本主义糟粕！我包德发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
“哦？”阿芳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那上次在母婴店门口，还有上上次在彩票店门口，那个眼巴巴往里瞅、口水都快流到地上的背影，是谁？”
包德发：“嗯……”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正在被无形的刀子一层层刮掉，火辣辣的疼。
“去。”阿芳指了指地上的手机，“把五块钱领了。顺便，”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包德发瞬间又亮起一丝希望的老脸，“买两个卤猪蹄回来。”
峰回路转！包德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芳，老脸瞬间绽放出谄媚的、劫后余生的菊花笑：“哎！好嘞媳妇！保证完成任务！买最肥的！最香的！孝敬您！” 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嘿嘿嘿！天无绝人之路！五块钱买俩猪蹄？够呛！但老子可以贴点私房钱啊！神不知鬼不觉！剩下的钱……嘿嘿，彩票点就在旁边，再买两张！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中了呢？中了老子就……”
他抓起手机，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冲向门口，仿佛后面有狼撵着。开门前还不忘对着沙发上那个“枕头纪委”鞠了个躬，表情严肃：“枕头领导！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用实际行动去改正！去买卤猪蹄……啊不是！去买菜！深刻体验人间烟火！” 说完，“砰”地关上门，一溜烟冲下了楼。
卤味店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孔，包德发深吸一口，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他豪气干云地拍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和那张中了五块的彩票：“老板！俩猪蹄！要最肥的！卤透的！” 拿到油纸包好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猪蹄，他心满意足，感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隔壁灯火通明的彩票店，那五颜六色的走势图，在他眼里就是通往保时捷和海南海景房的金光大道！
“搏一搏！” 他攥紧了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零钱，一咬牙，像奔赴战场的勇士，一头扎进了彩票店。出来时，兜里空空如也，手里多了几张寄托着无限希望的纸片。他对着路灯小心翼翼地刮开涂层，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这次一定要……卧槽！十块！” 看着其中一张彩票上“10元”的字样，包德发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看见没！看见没！转运了！老子转运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保时捷在向他招手，豪气地把找回的五块钱揣进兜里，拎着猪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家走，感觉自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老仔！
刚走到楼下，一辆黑得发亮、线条流畅得如同猎豹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阮文雄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自带威严的脸。
包德发一个激灵，腰板瞬间挺直，脸上的得意忘形迅速切换成谄媚：“岳……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吃饭没？我买了猪蹄！可香了！上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