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杉市第一中心医院,急诊楼。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味儿,混着点血腥气和人身上的汗味儿,形成了一种医院特有,让人心头发紧的味道。
这会儿正是上午,人来人往,脚步声,推车轱辘声,低声交谈哭泣声混在一起,乱糟糟的,透着一股子压抑的焦急。
突然,一阵更加嘈杂慌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几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七手八脚地抬着一个人冲了进来,嘴里还不住地嚷嚷:“医生!医生!快!救命啊!”
被抬着的那位,是个年轻男的,脸白得跟糊墙的腻子粉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人早就疼晕过去了,软塌塌的。
最吓人的是他下身,裤子裆部那一块,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浸得透透的,还在不断往外洇,看着就瘆人。
旁边一个壮实汉子,一边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劈叉了:“医生!快救救我们老板!快啊!”
这阵仗,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护士站那边反应也快,立刻就有护士和值班医生推着平车小跑过来,一看伤员这情况,脸色都凝重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往紧急处理室里送。
处理室里,无影灯“啪”地打开,照得一片惨白。
医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刀,开始剪开那和血肉、破碎布料黏连在一起的裤子。
每剪开一点,医生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当最终看清那创口全貌时,饶是这位在急诊科干了十几年、见惯了各种外伤的老医生,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腾。
这……这哪里还是什么伤处,简直是一片狼藉,烂糟糟的,关键0部0位……缺失了一大块!
真正意义上的“鸡,飞,蛋”,惨不忍睹!
医生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继续进行清创和检查,越是清理,心越是往下沉。
这伤势,太严重,太特殊了。
他直起身,摘下已经沾满血污的手套,脸色异常凝重地看向那个拄着根破棍子,守在门口、一脸紧张惶恐的壮汉阿强。
医生走过去,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再次确认:“你……你刚才在外面说,他……他缺,失的那部分……是被狗……吃了?”
这话问出来,医生自己都觉得荒诞,行医多年,断指的、断肢的见过,被咬伤的更常见,但被狗直接吃了那地方的……闻所未闻!
阿强喉咙干得发紧,像是塞了一把沙子,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哭丧着脸,带着哭腔回道,
“应……应该是吧!医生,您也看到了,这伤口少了那么大一块,
当时,那条黑狗,就……就这么一口下去!然后……然后我好像看见它喉咙动了一下……直接……直接咽了!”
其实阿强心里跟明镜似的,百分百确定了。
那“咔嚓”的脆,响,那黑狗咀嚼吞\/咽的冰冷动作,像用烧红的烙铁烙在他脑子里一样,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老板那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和那条黑狗回过头来时,那冰冷、凶残、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
“医生!我家老板……他……他没事吧?还能……还能想办法接上吗?”阿强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祈求地看着医生。
他多么希望医生能点点头,说还有救。
“没事?你说呢?”医生听后,忍不住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种混合了嘲讽、无奈和一丝怜悯的复杂情绪,
“东西都没了,被……被那样了,还接什么?拿什么接?现在最重要的是抗感染、保命!命能保住,就算他祖宗积德了!至于其他的……”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们老板这下是彻底完了,成了个现代版的太监。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强的心口上,他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等医生安排完初步的清创、包扎、挂上消炎针和止痛泵,摇头叹气地离开处理室后,
郑小刚那几个侥幸只受了点轻伤或者纯粹是吓破了胆的手下,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围到了拄着棍子、面如死灰的阿强身边。
一个个脸上都没了人色,写满了恐惧,像是等待最终判决的死囚。
“强……强哥!咋……咋办啊这下?”一个染着黄毛、平时咋咋呼呼的小子,这会儿说话都带上了哭腔,腿肚子直哆嗦,
“这下可真是捅破天了!”
“是啊强哥!老板……老板醒来后,要是知道……知道自己成了……成了这样……”另一个瘦高个,脸白得像纸,声音颤抖得厉害,
“他那个脾气……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咱们……咱们死定了!”
“在老板眼里,咱们这些人的命,加起来恐怕还没他养的狗值钱!现在他的兄弟都没了,咱们护主不力,这罪过……”旁边一个矮胖点的也跟着帮腔,越说越害怕,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他们都太了解郑小刚的为人了,平日里对待办事不利的手下或者不听话的“宠物”,手段极其残忍暴戾,动不动就断人手脚。
如今老板自己遭受了这种“奇耻大辱”和“毁灭性打击”,他们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了,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阿强听着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恐惧之言,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嘴角抽搐着,却扯不出一个完整的表情。
他何尝不知道后果?感觉脚踝上的伤更疼了,钻心的疼,而心里,更是像被浸在了冰窟窿里,凉透了。
“我……我又何尝不知道老板的脾气?”阿强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破风箱在拉,
“但是……你们以为跑了就没事了?就能一了百了?”他环视了一圈这些跟着他混饭吃、此刻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兄弟,绝望地说道,
“老板,还有他家里,郑市长!他们清楚咱们几个的老底!
知道咱们老家具体在哪个村哪条街,爹妈叫啥名,家里有几口人!
咱们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撒丫子跑了,咱们家里人咋办?能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郑家要想弄死咱们的家人,比碾死几只蚂蚁还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