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审讯手段堪称雷厉风行。在陈默调息恢复的这两日里，那两名被生擒的暗影阁杀手，在影卫特殊的“照顾”下，没能坚持太久，便吐露了有价值的情报。
“他们是暗影阁‘幽影堂’直属的‘血牙’小队成员，奉命潜入青云城，任务是确认你的生死状态，并伺机……清除。”苏清雪坐在陈默床边的椅子上，面色冷峻地转述着审讯结果，“潜入苏家的方法，是利用了家族内部一名被魔气暗中侵蚀、心智受控的外院管事，通过其职务之便，篡改了部分外围阵法的识别印记，并提供了别院防卫的薄弱点示意图。”
“内鬼？”陈默眉头一挑，“抓到了吗？”
“已经控制住了，正在深挖。初步判断，此人被侵蚀时间不长，可能只是暗影阁随手布下的棋子之一。”苏清雪眼中寒光一闪，“父亲已经下令，对整个苏家上下进行一次彻底的筛查，尤其是接触核心防卫和重要情报的人员。这次，定要将暗影阁的爪子彻底斩断！”
陈默点点头，大家族内部出问题并不罕见，关键是要有雷霆手段清理。
“他们还交代，此次潜入青云城的‘血牙’小队共有五人，另外三人在城外接应和负责情报传递。其中一人，疑似与学院内某位高层弟子有联系。”苏清雪顿了顿，看向陈默，“你猜是谁？”
“王昊？”陈默几乎不假思索。
“看来你也有所察觉。”苏清雪并不意外，“根据他们的描述和部分物证指向，与王昊接触的那个接应者，在暗影阁内部地位不低，很可能是负责青云城区域情报的头目之一。王昊……恐怕早已被暗影阁渗透，或者达成了某种交易。”
“难怪他那么‘热心’地来探病。”陈默冷笑，“估计是想亲眼确认我的情况，好向主子汇报。暗影阁这次行动失败，王昊这条线恐怕也要暴露了。”
“学院方面已经收到了我们的通报。”苏清雪道，“院长亲自过问，执法堂已经开始秘密调查王昊及其交际圈。不过，没有确凿证据前，不会打草惊蛇。”
陈默若有所思。王昊背后牵扯到暗影阁，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但也意味着学院内部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除了这些，还有关于‘天骄秘境’的消息吗？”陈默更关心这个。按照之前的线索，暗影阁似乎也对秘境有所图谋。
“有。”苏清雪神色更加凝重，“据那两名杀手交代，暗影阁似乎掌握了一条关于‘天骄秘境’内部某处禁地的秘密通道或破解方法的信息。他们原本计划在秘境开启后，利用这条信息获取某种重要资源或传承，以弥补冥渊计划的损失。而王昊的任务之一，就是在学院内部为暗影阁争取至少一个可靠的秘境名额，或者……干扰、破坏某些特定人选获得名额。”
“又是秘境……”陈默揉了揉眉心。这“天骄秘境”听起来就是个麻烦聚集地。
“天骄秘境是十年一度的盛事，由几大顶尖势力和官方共同掌控，名额极其珍贵，不仅关乎个人机缘，也影响着背后势力的声望和资源分配。”苏清雪解释道，“青云学院作为重要参与方，拥有固定名额，但内部竞争异常激烈。原本以你死亡海任务的功绩和展现的潜力，获得一个名额几乎是板上钉钉。但现在……”
“但现在我‘重伤未愈’，‘潜力受损’，正好给了某些人阻挠的借口，也符合暗影阁干扰我的目的。”陈默接过话头，语气平淡，“而王昊，或者其他被暗影阁影响的人，就可以趁机活动，要么自己上位，要么扶植其他代理人。”
“没错。”苏清雪看着他，“所以，你必须尽快返回学院，以完好的状态公开露面，粉碎谣言，稳定人心，同时……震慑宵小。”
陈默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阵细密的轻响，脸上露出熟悉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行吧，躺了这么久，骨头都痒了。也该回去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看看是哪些牛鬼蛇神在蹦跶。”
经过两日不间断的调息和顶级资源的滋养，他的伤势已基本痊愈，真元恢复到了九成左右，规则之力虽然尚未完全恢复到巅峰，但也稳固了不少。更重要的是，经过与两名杀手的实战，他对“守护连接领域”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
“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返回学院。”苏清雪站起身，“父亲会派一队影卫暗中护送。回到学院后，一切小心。”
“明白。”
……
次日，青云学院。
当陈默和苏清雪并肩走入学院大门时，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距离死亡海任务结束已经过去近十天，关于陈默小队遭遇重创、陈默本人重伤垂危甚至修为受损的传言早已在学院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尽管学院高层和苏家尽力封锁消息，但王昊等人的“热心”传播，以及暗影阁若有若无的推波助澜，使得各种版本的谣言甚嚣尘上。
此刻，看到陈默不仅安然无恙地出现，而且面色红润，气息沉稳悠长，甚至隐隐有种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的感觉，许多学员都露出了惊讶、疑惑、甚至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看！是陈默！他……他竟然没事？”
“不是说经脉尽断，修为大跌吗？这看着不像啊！”
“气息好像还更强了？错觉吗？”
“苏师姐也在旁边……看来传言不可信。”
“哼，说不定是强撑门面，外强中干呢！”
“就是，死亡海那种地方，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不受点伤谁信？”
议论声此起彼伏，目光中有好奇，有探究，有幸灾乐祸，也有隐藏的敌意。
陈默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偶尔还跟相熟的学员点头打招呼。苏清雪则一如既往的清冷，目不斜视，只有在看向陈默时，冰蓝色的眸子里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两人先去了院长办公室报到。
青云学院的院长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但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偶尔开阖间，却有着洞察人心的智慧。他便是当初私下传讯关心陈默安危的那位院长——司徒明。
“回来了？很好。”司徒院长看着并排站在面前的陈默和苏清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清雪丫头气息沉稳，冰心诀似有精进，不错。陈默小子……嗯？”
他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规则内敛，神华暗藏……看来此次生死历练，你收获不小啊。非但没有受损，反而根基更加扎实，甚至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
陈默心中微凛，这老院长的眼力果然毒辣。他连忙拱手，谦虚道：“院长过奖了，弟子只是侥幸，在绝境中略有感悟，不值一提。伤势能这么快恢复，也多亏了苏家和学院的全力救治。”
“不必过谦。”司徒院长摆摆手，神色严肃了几分，“此次任务，你们不仅完成了侦查，更摧毁了暗影阁的关键阴谋，重创其武皇，功劳巨大。学院和苏家，乃至整个武道界，都承你们的情。”
他话锋一转：“不过，功劳背后，往往也伴随着风险。关于你们在死亡海的具体遭遇，学院和苏家会联合发布一个官方版本，淡化细节，强调是团队协作和运气。这是对你们的保护，希望你们理解。”
陈默和苏清雪点头表示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另外，关于‘天骄秘境’的名额……”司徒院长沉吟道，“原本学院内定的核心名单中，有你一个。但现在情况有些变化。”
他拿出一份卷宗：“近几日，以王家（王昊所在的家族）、李家等几个中等世家为首，联合了一些长老和精英弟子，以‘陈默重伤未愈、恐影响秘境探索甚至拖累队友’为由，要求重新审议名额分配。他们推举了另外几人，包括王昊、李家的李玄风，还有一位最近突破武王后期、风头正劲的散修弟子‘韩厉’。”
“理由冠冕堂皇，背后恐怕另有图谋。”苏清雪冷声道。
“自然。”司徒院长点头，“学院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有人想借此机会打压苏家，有人想为自己派系争取利益，也有人可能受了外部势力的影响。王昊之事，执法堂正在秘密调查，但目前证据不足，不宜公开。”
他看着陈默：“所以，这个名额，需要你自己去争。学院高层会保持中立，最终的分配，将取决于三日后的‘名额选拔战’。”
“选拔战？”陈默挑眉。
“没错。所有有意争夺秘境名额、且符合基本条件的弟子，均可报名参加。通过擂台比试和综合评定，最终决出名额归属。这是最公平，也最能服众的方式。”司徒院长解释道，“当然，考虑到你刚刚伤愈，学院会给你一些便利，比如可以延迟一两场比试，或者……”
“不用。”陈默干脆利落地打断，“就按正常流程来。我参加。”
司徒院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有魄力！那便三日后，演武场见真章！”
离开院长办公室，陈默和苏清雪走在学院的主干道上。
“选拔战……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试试我的斤两了。”陈默摩挲着下巴，“王昊，李玄风，韩厉……啧，听起来都不好惹的样子。”
“王昊心思阴沉，擅长暗算，其家族功法‘玄阴劲’阴毒难防。李玄风是李家这一代的第一天才，修炼‘庚金剑气’，攻伐凌厉，性格高傲。韩厉是散修出身，一路杀伐上来，实战经验极其丰富，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苏清雪快速分析着对手，“他们敢跳出来，必然有所依仗，你需小心。”
（陈默内心oS：一个玩阴的，一个玩硬的，一个玩狠的……阵容还挺齐全。不过，正好拿他们来练练手，试试我新领域的实战上限！）
“放心，我心里有数。”陈默笑了笑，“对了，选拔战的具体规则是什么？”
“擂台淘汰制。所有报名者抽签对决，胜者晋级，直至决出最终名额。不允许使用一次性禁术和超过自身境界的外力宝物，但允许使用常规兵器、符箓、丹药等。比赛中严禁故意致人死亡，但有伤亡名额，生死各安天命。”苏清雪语气平淡，但眼中带着一丝担忧，“韩厉此人，在以往的比试中，下手极重，废掉对手修为的事不止一次。”
“生死各安天命？”陈默眼睛微微眯起，“有意思。看来这选拔战，不只是争名额，还是解决恩怨的好地方啊。”
两人正说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背负一柄黑色重剑的青年，迎面走来。那青年气息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剑，正是李玄风。
李玄风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陈默，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陈默？听说你从死亡海捡了条命回来？运气不错嘛。就是不知道，三天后的擂台上，你的运气还够不够用？”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李家子弟和附庸者也纷纷起哄：
“李师兄的庚金剑气可不是吃素的，某些靠运气和女人的家伙，还是早点认输的好！”
“就是，重伤初愈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把名额让给有实力的人！”
“苏师姐，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某些外强中干的废物拖累了！”
苏清雪眼神一寒，正要开口，陈默却伸手拦住了她。
他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李玄风：“李师兄是吧？久仰久仰。听说你的剑很硬？”
李玄风傲然道：“斩金断玉，不在话下！”
“哦。”陈默点点头，忽然伸手拍了拍李玄风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老朋友打招呼，“那挺好。不过李师兄，你早上出门……是不是没照镜子？”
李玄风一愣：“什么意思？”
陈默一脸诚恳：“你左边眉毛上，好像沾了块眼屎，挺大的，会影响你英俊冷酷的形象。下次出门前记得擦干净，毕竟是要上台比试的人，要注意仪表。”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李玄风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左边眉毛，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红如同猪肝！他身边的跟班们也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周围看热闹的学员更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李玄风怒极，周身剑气勃发，地面石板都被无形剑气割裂：“陈默！你找死！”
“哎呀，李师兄别激动，我就是好心提醒一下。”陈默连忙后退两步，躲到苏清雪身后，探出脑袋，“你看你，一生气眼屎就更明显了。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咱们擂台上再见真章？”
“你……！”李玄风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拔剑砍了陈默。但看着陈默身旁面若冰霜的苏清雪，以及学院内严禁私斗的规矩，他只能强压下怒火，咬牙切齿道：“好！很好！陈默，三日后，擂台上，我必让你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我们走！”
他狠狠瞪了陈默一眼，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更大的哄笑，看向陈默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这家伙真敢说”的意味。
苏清雪无奈地瞥了陈默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陈默嘿嘿一笑：“对付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讲道理没用，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你看，效果多好，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屎，哪还有心思琢磨别的？”
（陈默内心oS：论嘴炮拉仇恨，我还没输过！先给他埋个心理阴影，擂台上的时候说不定能让他发挥失常。完美！）
苏清雪摇摇头，对这个活宝丈夫实在没辙。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多远，又遇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劲装、抱着手臂靠在路边大树上的青年。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沧桑，但那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带着一种漠视生命的冰冷。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周围三丈内竟无人敢靠近，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杀气场。
正是散修韩厉。
他目光扫过陈默，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嗜血的野兽看到了猎物。然后，他便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没有挑衅，没有废话，但那一个眼神，却比李玄风十句话带来的压力更大。
“这个人……很危险。”苏清雪沉声道。
“嗯，感觉到了。”陈默点点头，收起了一些玩笑的神色。这个韩厉，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狠角色，和学院里这些温室花朵完全不同。
看来，三天后的选拔战，不会轻松了。
就在陈默思忖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正是林暖暖。
“默默！苏姐姐！你们回来啦！”林暖暖小脸跑得红扑扑的，眼神里满是欣喜和担忧，“我听说你们要参加选拔战？默默你的伤真的好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熬点特别补的汤？我最近研究了一种新的药膳配方……”
看着林暖暖清澈眼神里纯粹的关心，陈默心中一暖，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暖暖不用担心。你的汤留着，等我打赢了比赛庆功喝！”
“嗯！默默你一定行的！”林暖暖用力点头，信心十足。
苏清雪看着林暖暖，又看看陈默，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只是淡淡道：“暖暖，我们先送陈默回住处安顿，选拔战在即，他需要静心准备。”
“好的苏姐姐！”林暖暖乖巧应道。
三人并肩朝着陈默在学院内的独立院落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学院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因为陈默的归来和选拔战的临近，早已暗流汹涌。各方势力，各怀心思，都将在三日后的擂台上，图穷匕见。
而陈默，这个被无数人视为“运气好”、“靠女人”、“重伤初愈”的“软饭王”，又将给所有人带来怎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