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玺第二次抢救后在医院断断续续住了两个多月，出院时，龙西已步入深冬。
年关将近，空气里都仿佛浮动着一种辞旧迎新的急切。
玖园这座沉淀了太多旧时光影的宅邸，也在秦也的操持下，换了容颜。
她提前几日回来，亲自打点一切。考虑到时明玺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她做主将时明玺的主卧从三楼搬到了一楼采光最好、最宽敞的房间。
往日里，玖园是极致的雅致，带着民国建筑固有的距离感。
她下单了一堆年味的装饰品，火红的窗花贴在各块玻璃上，玄关和廊柱旁摆放了寓意吉祥的金桔与冬青果，翠绿的叶子间都点缀着小小的红色福袋。
最显眼的，是客厅主墙上悬挂着的一条金色丝绒横幅、
“欢迎时先生出院回家。”
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铺，就冲散了宅邸原有的沉穆，让整栋建筑都鲜亮起来。
连往来做事的佣人们，脸上都带着些微的笑意，见到秦也，恭敬地唤一声“太太”。
秦也也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改口的称呼，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面就没管了。
时明玺出院这天，因为时家的人和集团准备了很多流程，大抵就是到老板面前露露脸，于是秦也就没去医院。
她选了一身月白色的软缎旗袍，外面罩着浅灰色的羊绒披肩，领口一圈毛色极好的白色狐狸毛领，衬得她脖颈修长，未施粉黛的脸清丽动人。
她将长卷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多了几分清澈的朝气。
一切准备妥当，收到叶菱已经快到了的消息，她便站在了玖园主楼门外，静静等待着。
冬日午后的阳光没什么温度，落在她身上。
她拢了拢披肩，呵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结成一小团白雾。
身后是张灯结彩、暖意融融的家，眼前是延伸向远方、等待归人的路。
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视线，平稳地停在了门前。
时明玺下了车，身形清瘦，穿着立领的中山装，披了一件黑色的貂皮披风。
秦也去扶她，脸上笑盈盈的，站在融融暖光下，整个人比天光还要明亮。
“累不累？”
时明玺摇了摇头，目光却已被宅邸内外焕然一新的布置所吸引。
金色横幅着实浮夸了些。
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抿了抿唇，“我擅自做主了一件事情，你不要不高兴。”
她引着他，走向一楼东侧重新布置过的卧室。
“我把主卧暂时挪到这里了。”她推开房门，里面布置得舒适而温馨，主卧连床都搬来了，换好了新的四件套，虽然是秦也喜欢的风格。
“玖园这么大，你也换换房间睡。”
时明玺知道她只是担心他现在的身体，但是谁都没有明说。
时明玺缓步走入，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细细掠过每一处摆设，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笑意带着点戏谑，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狎昵。
秦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歪过头，有些不解地看他：“你笑什么？”
时明玺微微俯身，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说：“我们在玖园第一次做，就是在这个房间。”
她盯着他，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还带着被勾起的旧日旖旎，哪里还有半分病中的虚弱。
“你怎么刚回来就这么不正经？”
“不可以哦，梁医生说你现在不可以的。”
他语气里含着浅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问，“去问梁医生了？”
“梁医生是单独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她抿了抿唇，像是找到了反击的理由，理直气壮了些。
“肯定是看你不是正经人，才特意强调要静养，少……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话语带着点小姑娘的娇憨和强词夺理，连日来的病气似乎都被这笑意冲淡了几分。
两人在玖园用了清淡的午饭。
时明玺精神不济，小憩了片刻。
再醒来时，隔着卧室的玻璃窗，便看到了院中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