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还在发抖。十七剑插在身前，剑柄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的树枝。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格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那具庞大的尸体躺在不远处，胸口有个拳头大的洞，黑烟从里面缓缓溢出，像烧尽的木头冒出的灰气。符文已经停止旋转，但林风知道它没死。那种东西，不会这么容易就断气。
他喘了口气，把剑拔起来，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它没死透。”他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而且……它们还在来。”
没人回应。谢晓峰闭着眼，靠在一块塌掉的石柱上，手指搭在膝盖，一动不动。俞莲舟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按着肋下，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峨眉女侠把断刃插进土里，自己坐在旁边，低着头，像是睡着了。老者靠在墙根，拐杖断成两截扔在脚边，他喘得厉害，每吸一口气都带着杂音。
林风没指望他们立刻反应。刚才那一击耗掉了所有人最后的力气。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系统界面灰了一大半，融合点数归零，连最基本的技能都调不出来。但他不能倒。只要那裂缝还开着，战斗就没结束。
他咬了下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额头上的汗滑进眼睛，火辣辣的疼。他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视线重新聚焦在那道裂缝上。
黑雾还在翻腾。之前是浓稠的一团，现在稀了些，可底下有动静。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爬。
林风眯起眼，运转体内残存的一丝真气，催动系统最后的功能——维度感知。视野一变，空气中浮现出几处红点，分布在左侧、后方和裂缝边缘。三个，不，四个。都在移动，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朝着这群人。
他猛地抬头，身体还没完全转过去，剑已经出手。
十七剑横扫，一道剑气贴地飞出，轰在左侧三丈外的地面上。泥土炸开，碎石四溅。三个人影被掀了出来，滚在地上。他们穿着黑色长袍，脸上蒙着符纸，胸口烙着和之前敌人一样的印记。
剑气在他们身上留下焦黑的痕迹，符纸燃烧起来，发出滋滋声。三人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林风收剑，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呼吸更重了，腿有点软，但他没坐下。
“看清楚了？”他看着其他人，声音不高，却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这不是结束，是清扫的开始。”
峨眉女侠抬起头，眼神慢慢恢复清明。她伸手把断刃从土里拔出来，握在手里，指节发白。俞莲舟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把自己往上抬。第二次，他站直了。虽然摇晃，但他站住了。
老者咳嗽两声，抬起手，指向裂缝：“那边……还有动静。”
林风点头。他知道。
他环视四周，声音沉下来：“现在谁还能战，报一声。”
话音落下，没人说话。但有人动了。俞莲舟站得更稳了些，左手慢慢抬起来，做了个握剑的姿势。峨眉女侠把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刀锋朝前。老者没站起来，但他捡起半截拐杖，拄在地上，算是回应。
林风深吸一口气，把十七剑收回鞘中。剑入鞘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信号。
“我们不追。”他说，“但绝不退。守住这片地，等他们一个个出来，斩干净。”
他说完，目光落在谢晓峰身上。
谢晓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接着，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向地面。一道极细的剑痕从指尖延伸出去，笔直地指向裂缝方向。
林风懂了。
他转身面向战场中央，站到十七剑刚刚劈出的那道裂痕旁。脚下的土地还有余温，裂缝深处不断传来窸窣声，像是虫子在爬。
几分钟后，第一道黑影从雾里钻出来。是个瘦小的人形，四肢扭曲，动作僵硬。它刚迈出一步，林风的剑就到了。
一剑封喉。
尸体倒下，胸口的符文闪了两下，熄灭。
接着是第二个。这次是个高个子，双手像钩子。林风没等它靠近，直接跃起，剑走中线，贯穿其胸腹。那人倒下的时候，嘴里吐出一股黑气，被风一吹就散了。
第三个没敢出来，在雾里停了好久，最后缩了回去。
林风没追。他知道这种小角色不是重点。真正的麻烦是那个还没死透的首领，还有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援兵。
他退回原位，靠剑站着。体力在一点点流失，肌肉开始发酸。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但只要还能动，就不能让防线破。
俞莲舟走到他左边五步远的位置，单手持剑，虽然那剑只剩半截。峨眉女侠站到右边，断刃横在身前。老者依旧坐着，但手里的拐杖已经对准了裂缝方向。谢晓峰没有移动，但他睁着眼，手指搭在膝盖上，随时可以出剑。
五个人，分散在战场各处，形成一个松散的环形。中间是那具未死的尸体，前方是不断渗出黑雾的裂缝。
林风盯着那道口子，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风很小，几乎静止。可他能感觉到，空气在变重。
又过了片刻，裂缝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内壁。紧接着，一团黑雾涌出，比之前的都要浓。雾里隐约有光，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林风握紧剑柄。他知道，下一波要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俞莲舟冲他点了点头。峨眉女侠把断刃举高了些。老者咳了一声，把拐杖往前挪了半寸。
林风转回头，双脚分开，站稳。
黑雾开始下沉，贴着地面蔓延。离得最近的一块石头接触雾气后，表面迅速发黑，然后崩解，化成粉末。
林风抬起剑，剑尖指向雾中心。
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