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翻腾的漩涡中心，那柄赤红长剑缓缓升起，剑身缠绕着暗色铁链，像是从深渊里被唤醒的凶兽。上官燕站在浅水中，双臂张开，残鞘在掌心震颤，与空中剑影遥相呼应。
林风没再说话，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掠向岸边岩台。他落地时剑尖点地，寒意顺着岩石蔓延入海，瞬间冻结了靠近船体的一圈水流。那三枚炮弹刚要沉入海底，却被一层薄冰托住，悬停在水下三尺。
“还能控？”他低声问。
“能。”上官燕闭着眼，声音很轻，“它们还在船上有人牵着。”
林风眯起眼，盯着沉船断裂的炮舱口。火光从里面透出来，映得海水忽明忽暗。他知道，只要那套机关还在运转，这些炮弹随时可能再次引爆，哪怕炸不了人，也能扰乱上官燕对凤血剑的牵引。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剑气疾转，太极剑意自丹田涌上指尖。与此同时，十四剑第一式“柔水吞炎”的劲力悄然凝聚于右掌——这一招本是用来化解强攻的，但现在，他要把它反过来用。
“引”字诀带起螺旋气流，“化”字诀将冰层下的炮弹轻轻托起，“带”字诀则让三枚弹头缓缓调转方向，箭头朝向战船主炮舱。
“你打算干什么？”上官燕忽然睁眼。
“借他们自己的火药，炸他们的炮。”
话音未落，他猛然收手，剑意一缩，三枚炮弹如同被无形大手抛出，破水而出，划出三道弧线直扑战船破损的炮口。其中一枚撞上扭曲的金属架，擦出火星；第二枚卡在半空；第三枚却精准钻进了尚未熄火的发射管。
轰！
一声巨响撕裂海面，火焰从船腹内部喷涌而出，整艘战船剧烈晃动，甲板上的机关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紧接着，连锁反应爆发，剩余两枚炮弹在外部爆炸，冲击波将残骸掀得四散飞溅。
浓烟滚滚升空，夹杂着烧焦的木料和铁锈味。战船开始明显侧倾，海水疯狂涌入炮舱，动力系统发出最后一声嗡鸣后彻底瘫痪。
林风站在岩台上，拍了拍袖口溅上的水渍：“这下，该安静了吧。”
可他话刚说完，沉船深处又传来断续的喊声。
“上官燕——你还记得飞鹰堡的……”
是司马长风的声音，透过某种铜管装置放大，在海面上回荡。那语气不像是威胁，反倒带着几分旧事重提的沉重。
林风眉头一皱。这种时候讲过去的事，要么是求活，要么是想乱人心神。
他眼角余光扫向上官燕，发现她握着残鞘的手微微一顿，呼吸也慢了半拍。显然，那句话戳中了什么。
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林风不动声色地并指成剑，十四剑的剑意凝于指尖，只待一声出口就切断声源。但他还没出手，一道赤红剑气已先他一步掠过海面。
咔嚓——
传声用的铜管从中断裂，坠入海中。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再无声响传出。
林风偏头看去，上官燕仍保持着抬手姿势，眼神冷得像冰。
“你抢我台词了。”他说。
“你太慢。”她收回手，指尖微颤，不是因为用力，而是内力消耗过大。
林风没接话，跃下岩台，几步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望着那艘正在下沉的战船，火势渐弱，只剩几缕黑烟袅袅升起。
“它还能动吗？”上官燕问。
“不能。”林风摇头，“主轴断了，龙骨裂了，连底舱的锁链都松了一半。现在不是它拽着海底，是海底拽着它。”
“那你刚才探到的东西呢？”
“合金链，粗得不像普通船只用的。应该是人为固定，防止它漂走或者……被人捞上来。”
上官燕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娘当年把它封在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解开封印？”
“大概吧。”林风挠了挠眉角，“有些人做事，喜欢给后来人留点考题。”
“你觉得我是标准答案吗？”
“我不知道。”他笑了笑，“但我猜，出题的人肯定没想到，会有个傻子陪着你一起跳进这坑里。”
她没笑，只是低头看着手中残鞘。那抹红光依旧明亮，却不再躁动，仿佛也在等待最终的归宿。
远处，沉船的最后一块甲板滑入水中，激起大片浪花。司马长风的身影消失在断裂的舱口，只有龙魂刀还插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刀身沾满泥沙。
林风伸手按住腰间剑柄，低声道：“别分心。船是废了，但下面的东西还没浮上来。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海面某处。
“刚才那三枚炮弹，不该那么轻易就被我们反推回去。那种级别的远程操控，不可能只靠一个人维持这么久。”
“你是说，还有人在底下？”
“不一定是在船上。”他盯着水面，“而是在更下面。那些链子连着哪儿，咱们还没看见。”
上官燕点头，双手重新捧起残鞘。这一次，她没有急着召唤凤血剑，而是闭上眼，缓缓吐纳。她的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些，但脸色依旧发白。
林风退后半步，替她警戒四周。他知道，接下来这一招若是成功，凤血剑就会彻底脱离封印；若失败，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引发海底异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风卷着湿气拂过脸颊。忽然，上官燕睁开眼，一声清啸再度响起。
残鞘脱手飞出，悬于半空。
刹那间，海底嗡鸣重现，比之前更加低沉有力。那柄赤红长剑缓缓上升，终于完全脱离锁链束缚，剑尖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血色光泽。
林风屏住呼吸。
来了。
就在凤血剑即将触碰到残鞘的瞬间，海底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原本平静的水面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急速上浮。
“不对！”林风一把抓住上官燕手腕，将她往后拉。
可已经晚了。
那团鼓起的海水骤然炸开，一道黑影裹挟着铁链冲天而起，直扑空中尚未归鞘的凤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