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秒。
无邪正低头咬包子，看到安逸的表情，差点被噎住，他赶紧用力捶了捶胸口，把笑意和包子一起咽下去，然后死死抿住嘴唇，低下头，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假装在研究桌上的花纹。
胖子直接“噗”了一声，但立刻用拳头抵住嘴，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脸憋得通红，粗声粗气道：
“咳咳……这豆汁……劲大！小逸你慢点喝！”
他不敢看安逸的脸，怕自己笑出声。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迅速抬手摸了摸鼻子，挡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语气努力维持平静：
“嗯，看来小美人和这老北京特色，还需要点时间磨合。”
他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没笑出来。
解语臣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优雅地舀了一勺自己面前的粥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才抬眸看向安逸，眼底深处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依旧温和：
“喝不惯就别勉强，尝尝别的。”
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张麒麟，看着安逸那张皱成包子，眼泛泪光却还努力保持礼貌的脸，唇角也似乎向上牵动了一毫米，随即又恢复了一条直线。
他默默地把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清水，往安逸那边推了推。
安逸好不容易才从那股可怕的味觉冲击中缓过劲来，眼睛还湿漉漉的，一抬头，就看到无邪低着头肩膀微抖，胖子脸憋得像猪肝，黑瞎子手指抵着额头仿佛在沉思，解语臣表情平静但眼神有点亮，张麒麟好像比刚才柔和了一点点？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可能有点夸张，脸更红了，羞窘地嘟囔了一句：
“这个味道好特别。”
然后赶紧把那碗豆汁推得远远的，捧起张麒麟推过来的清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再也不敢碰那“特色”了。
众人这才纷纷收敛神色，但饭桌上的气氛明显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小花，今天怎么安排？”
无邪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放下筷子问道。
解语臣放下粥碗，条理清晰地说：
“我去处理一些必须亲自过问的家族事务，顺便巩固拍卖会的消息渠道。瞎子，你雇主那边？”
黑瞎子还在回味刚才那可爱表情，然后点头：
“嗯，约了九点，就是个简单交接，很快完事儿。完事儿我去潘家园找你们呗，听说今天有热闹。”
“那正好，”吴邪接话，“我本来也打算带安逸去潘家园见识见识，胖子肯定要跟着，小哥也一起，人多热闹。”
张麒麟沉默颔首。
“得嘞！”胖子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定了！天真带路，小哥压阵，胖爷我负责讲解逗乐，黑瞎子过来汇合，咱们陪小逸好好逛逛这全国最大的古玩市场！”
安逸眼睛一亮，暂时忘记了豆汁的恐怖回忆，对潘家园充满了期待。
早饭过后，众人分头出发。
解语臣乘坐专车离去，黑瞎子双手插兜溜达着出了胡同。
无邪，张麒麟，胖子和安逸四人则一起走向地铁站。
“走走走，咱体验体验首都早高峰的‘热情’！”
胖子依旧兴致勃勃。
安逸：“……”
他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一小时后，当安逸感觉自己像块被挤扁的海绵一样从地铁里挣扎出来时，他深刻理解了胖子口中的“热情”。
胖子却习以为常，还乐呵呵地拍他肩膀：
“小逸啊，看来光武力值上去了不行，这挤地铁的耐力也得练！改天跟胖爷我晨跑去！”
在胖子看不到的地方，无邪和张麒麟其实也不好过，他们再也不想那种“热情”。
潘家园的规模超乎安逸想象。
摊位鳞次栉比，人流摩肩接踵，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旧物和一些若有若无的线香气味。
胖子在这里如鱼得水，在各个摊位前跟摊主们天南海北地神侃，从夏商周侃到明清民国，从青铜礼器侃到鼻烟壶，侃得那些老油条摊主都一愣一愣的。
无邪则要谨慎务实得多，拿着便携放大镜和强光手电，仔细甄别物品，偶尔还真能以不高的价格淘到点有价值的小玩意儿。
张麒麟沉默地跟在几人身后，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些充斥市场的仿品赝品，好似看着一堆无意义的石头。
安逸好奇地四处张望，新提升的敏锐感知让他能捕捉到更多细节。忽然，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左侧第三摊位，有三件赝品表面附着微弱阴气（疑似采用“尸泥沁”等阴损做旧手法），建议宿主远离。】
安逸脚步一顿，看向系统提示的方向。那是一个主要卖仿古青铜器的摊位，摊主是个戴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中年男人。
摊位上摆着几尊锈迹斑斑的鼎，爵，簋，系统提示的那尊小鼎，混在其中并不起眼。
恰在此时，无邪踱步到了那个摊位前，被那尊小鼎的“古朴”外表吸引，拿起来仔细端详。
“老板，这个怎么请？”
无邪问价。
摊主眼睛一亮，推了推眼镜，语气诚恳：
“这位小哥好眼力！这可是正经西周晚期的物件儿，您看这红斑绿锈，这‘黑漆古’的底子，这饕餮纹多清晰！我是看您是个懂行的，才敢拿出来。”
无邪皱眉，翻来覆去地看，手感，锈色似乎都对，但总觉得哪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安逸见状，急忙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吴邪的袖子，压低声音：
“无邪哥，这个感觉不太好。”
无邪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安逸？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
安逸斟酌着用词，指了指小鼎。
“就是觉得这东西有点‘脏’，看着不舒服。”
他用了比较隐晦的说法。
无邪闻言，神情更加严肃。
他再次仔细检查，尤其注意鼎足，耳部等衔接处和内侧。
终于，在鼎足内侧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小块锈色的异常——颜色过渡极其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