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过程漫长而艰难。
裘德考队伍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几个精神失常者需要人看管,阿宁虽然意志清醒,但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损耗让她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处于半昏睡状态。
背负遗体更是增添了沉重的心理和体力负担。
安逸因为精神力透支,即便有【心灵防护强化】的后续安抚,脸色也一直很苍白,走起路来脚步有些虚浮。
无邪始终紧紧跟在他身边,时不时伸手扶他一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雏鸟情节般的依赖。
经过青铜树下那次意识层面的“救援”,无邪对安逸的信任感飙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安逸,你没事吧?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无邪递过水壶,语气小心翼翼。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走慢点就好。”
安逸接过水壶,勉强笑了笑。
毕竟,他最初的动机并不纯粹。
胖子在一旁,目光落在安逸苍白却难掩清俊轮廓的侧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点灵动的眼睛此刻因疲惫而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就让人心里发软。
他咂咂嘴,凑近了些,声音比平时压低了不少,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
“小逸子,可以啊你!关键时候真顶得上!胖爷我……我这心里,真是又佩服又……”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化作重重的一掌,力道却在落到安逸肩膀上时刻意放轻了,更像是一种带着体温的安抚。
“反正以后有胖爷我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这话听着依旧像是兄弟义气,但他看向安逸时,那眼神里闪烁的光芒,分明比单纯的“认可”要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热度和关注。
张麒麟依旧沉默,但他行进的位置总是若有若无地靠近安逸,既能及时援手,又不会靠得太近带来压迫感。
黑瞎子偶尔会凑过来,塞给安逸一块巧克力或者一颗水果糖:
“补充点体力,小可怜儿,瞧你这小脸白的。”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递东西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安逸的手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墨镜后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探究。
“说说,最后那下子,怎么做到的?黑爷我都差点着了道,你倒能把小三爷捞回来。”
安逸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含糊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想着不能让他出事……”
他低下头,避开黑瞎子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视线。
“不知道?”
黑瞎子低笑一声,意味不明。
“那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得让人嫉妒啊。”
解语臣则表现得更为冷静和高效。
他指挥着剩下的人手,安排路线,处理沿途痕迹,联系外界接应。
经过数日艰难的跋涉,队伍终于离开了秦岭深处,与外界接应的人员汇合。
重伤员和精神失常者被立刻送往最近城市的医院,阿宁也被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看护。
安逸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大,被吴邪和张起灵几乎是“押送”着也住进了医院。
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过度疲劳伴有轻微神经衰弱,需要静养”。
于是,安逸被迫躺在病床上,挂上了营养针。
他这一昏睡,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期间,病房里人来人往。
无邪寸步不离地守着,喂水,擦汗,调整输液速度,细致得像个专业护工。
他看着安逸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好地保护他。
胖子踩着探视时间的点来的,手里拎着好几个保温盒,里面装的不是油腻的大鱼大肉,而是他特意打听来,清淡又滋补的药膳和汤水。
他轻手轻脚地放在床头柜上,对着守夜的吴邪压低声音:
“让这小子多睡会儿,醒了记得让他趁热吃,胖爷我盯着火熬了好几个钟头呢。”
他站在床边,看着安逸安静沉睡的容颜,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与他气质不符的柔和,视线细细描摹过安逸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和淡色的唇,忍不住低声对吴邪嘀咕:
“天真,你看小逸子这睡着的样子,乖乖巧巧的,跟个瓷娃娃似的,看着就让人想……”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耳根似乎有点泛红。
黑瞎子来过两次,第一次放下一束带着露水的百合,第二次则提了一盒精致的点心。
他没多停留,只是站在床边看了安逸一会儿,对守着的吴邪笑了笑:
“让他好好休息。”
那笑容背后的深意,让无邪有些摸不着头脑。
解语臣也来过一次,他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着里面吴邪悉心照顾安逸的情景,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良久,才转身离开,去处理裘德考队伍覆灭后的一系列麻烦事。
张麒麟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病房外的走廊尽头,或是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
他并不进去,只是远远地确认着什么,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静,也更加难以接近,仿佛青铜树的经历,让他封闭的内心又加固了一层冰壳,唯有在目光无意中扫过安逸病房窗户时,那冰层才会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当安逸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吴邪惊喜的脸庞和窗外温暖的阳光。
“安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无邪连忙凑近,关切地问道。
安逸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感觉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那种灵魂都被抽干的疲惫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韧?
【心灵防护强化】的效果似乎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饿。”
他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
“饿了好说!胖爷我的……呃,十全大补汤早就备好了!”
胖子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但这次他进来的动作却轻快中带着点急切,手里端着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
他几步走到床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安逸,把汤往他面前一递。
“快,趁热喝!胖爷我亲手炖的,保证比医院食堂的强一百倍!”
他看着安逸接过汤碗时纤细的手指和微微低头的侧颈,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大大咧咧地补充道。
“看你瘦的,得多补补!”
看着围在床边的无邪和眼神热切的胖子,感受着门外那道若有若无,熟悉的冰冷气息,以及脑海中回想起黑瞎子的探视和解语臣深沉的注视,安逸的心情复杂难言。
身体在休整,但无形的暗流却在病房内外涌动。
几位核心角色对他的兴趣,怀疑,依赖和守护,都在同步加深。
他成功地迈出了改变剧情,但也将自己更深地暴露在了这些聪明绝顶的男人视野之中。
胖子那不加掩饰的炽热关心,让他心头莫名一悸。
接下来的路,是福是祸,似乎更加难以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