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安全屋的门开了。苏然走进来，把手机放进桌上的防水盒里。张峰跟在后面，关上门，拉上窗帘。
外面风很大，屋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电脑的声音。
“你脸色不好。”张峰看着他，“真没事？”
“没受伤。”苏然坐下，动了动手腕，“就是刚才打完，感觉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他指着屏幕，“回放一下，从我第三次瞬移开始。”
张峰打开录像。画面里，苏然在空中闪现，落地后打出一掌，动作很快。弹幕刷个不停，礼物特效满屏飞。
“看着挺顺。”张峰放大帧数，“哪里卡了？”
苏然伸手按了暂停。时间停在落地后的零点八秒。他的右脚刚落地，左腿还没跟上，身体微微一顿。
“就这会儿。”他说，“我本来想接第四次移动，但脑子突然空了一下，像是系统没反应。”
张峰来回拖进度条看了好几遍。“确实顿了。”他皱眉，“是不是太累了？你直播四个多小时，中间打了三场。”
“不是累。”苏然摇头，“那时候流量点还有七十多万，护盾是满的，治愈也用过。能量够，不该断。”
他调出系统的能量图。曲线一开始上升，在异能联动开启后冲得很高，但在第四十五秒出现一个小坑，持续一秒半。
“以前从来没有。”他说，“就算能量快没了，也是慢慢降，不会直接掉。”
张峰凑近看。“这个缺口……像系统停了一秒？”
“像。”苏然点头，“我没关功能，也没切换模式。它自己停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
“会不会是新能力不稳？”张峰说，“刚解锁就实战，系统可能没适应。”
“有可能。”苏然盯着图，“但我更担心——这不是bug，是限制。”
“限制？”
“我们现在靠连续切技能。”苏然说，“护盾挡一下，瞬移拉开，再爆发反击。节奏越快，观众越嗨，打赏越多，能量就越足。可如果身体和系统配合到顶了呢？”
张峰没说话。
“就像开车。”苏然比划，“发动机转到六千转，再踩油门也没用，红线就是上限。我现在可能也撞到红线了。”
张峰走到墙边，翻记事本。“上次你最多连用七次瞬移，中间隔两秒。这次不到一分钟，用了五次核心技能，还加了护盾强化和声波干扰。频率高了很多。”
“而且每场都在加码。”苏然接过本子，“前几次我能打十分钟。现在五分钟就觉得很累。”
他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赢是赢了，但如果对手一直压着我打呢？刚才那一秒空白，够别人捅我三刀了。”
张峰倒了杯水递过去。“那你得弄清楚，这是偶然还是经常发生。”
“我已经试过了。”苏然喝了一口，“回屋路上我故意启动动态预判，连着预测三次假动作，第四次又卡了一下。时间短，不到半秒，但确实有。”
“所以不是一次的问题。”
“对。”他放下杯子，“频率太高就会延迟。我能用的技能越多，越容易把自己逼进死角。”
张峰坐回电脑前，重新播放战斗录像。两人一句句核对时间，记录每次技能释放的间隔和反应。
两个小时后，桌上多了三页笔记。
“差不多有结论了。”张峰指着记录，“你现在最多连用四项异能，第五项必须等两秒，不然系统变慢。超过六项，就会中断。”
“意思是我能打一套连招，但不能一直连。”苏然看着数据，“打完一波，得停一下。”
“而且休息时间越来越长。”张峰补充，“昨晚你打完一场，二十分钟就能恢复。今天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苏然低头看手。掌心有点凉，像刚从水里拿出来。
“以前打完手是热的。”他说，“现在反而冷。”
“能量跟不上输出了。”张峰说，“你吸得太慢，花得太多。”
“关键是人气还在涨。”苏然打开后台，“九百三十万了，粉丝每天涨十几万。系统给的功能越来越多，但我用不了。”
他点开抽奖界面。昨天抽中的“动态预判”还在冷却，图标是灰的。
“新能力要等四小时才能用。”他说，“以前只要两小时。”
“不只是技能冷却。”张峰指着另一组数据，“你看流量点转化效率。上周一场能收一百二十万点，现在打赏差不多，只进了八十万。”
“消耗变大了。”
“对。”张峰合上本子，“你现在像老电脑装了新系统，硬件跟不上。”
苏然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该少吃泡面，多喝牛奶？”
“你要真觉得喝牛奶有用，我现在就去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接下来怎么办？”张峰问。
“不能像以前那样打了。”苏然靠在椅背上，“以后要控制节奏，不能一上来就把所有技能全开。有些技能要留着保命，不能当普通招数用。”
“那直播呢？观众喜欢看高潮，你不放大招，人气掉下去怎么办？”
“人气不会掉。”苏然摇头，“只要我还站着，他们就会看。真正支持我的人，不在乎我炫不炫技。”
他看向屏幕角落的一个Id——“小林同学”，一直在线。
“有些人，是从我租房子、吃十块钱盒饭的时候就开始看的。”他说，“那时候我没能力，直播就是扫地做饭修水管。他们也刷礼物。”
“现在我不需要证明自己有多强。”他轻声说，“我只需要活着。”
张峰没说话，起身泡了碗面，放到他面前。
“吃点东西。”他说，“你嘴上冷静，其实心里憋着火。”
苏然接过筷子。“有吗？”
“有。”张峰看着他，“你刚才说了七遍‘不能’，三遍‘不行’，还把笔帽拧下来又装上去五次。”
苏然低头看手里的笔。笔帽确实在指间转了好几圈。
“我只是不想靠运气赢。”他说，“上次赢是因为对方轻敌。下次不一定这么巧。”
他夹起一口面，吹了吹。“我得学会怎么打更久，还不崩。”
“那你得改打法。”张峰说，“别拼爆发，练持久战。”
“嗯。”苏然点头，“以后直播内容也要变。不能天天打架，找别的涨粉方式。”
“比如？”
“拍日常。”他说，“教做菜，带人逛夜市，帮人找猫。有人看就有流量。”
“你能忍住不出手？”
“我不是不出手。”苏然笑了笑，“我是要学会什么时候出手。”
他吃完面，把碗推到一边，打开新文档，开始列计划。
【技能使用优先级】
【冷却时间管理】
【能量收支平衡表】
【直播内容调整方案】
张峰站在旁边看。“你还真打算当生活博主？”
“为什么不？”苏然敲键盘，“我又不是非得靠打架吃饭。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可组织不会放过你。”张峰提醒，“他们盯上你了，不会因为你换风格就走开。”
“我知道。”苏然停下打字，“但他们来一次，我就防一次。我不惹事，也不怕事。”
他抬头看墙上的监控屏。几个画面显示城市不同角落的街道，暂时没有异常。
“今晚他们走了，是因为被打怕了。”他说，“可要是发现我变弱了，一定会再来。”
“那你现在算强还是弱？”
苏然看着系统界面。流量点余额：12万。
人气值：932万。
新功能解锁进度：17%。
“不算强。”他低声说，“但我还没到头。”
他关掉页面，站起来活动肩膀。
“明天开始，调整训练。”他说，“先停两天高强度对抗，试试低消耗下的反应速度。”
“你要闭关？”
“不算闭关。”苏然拿起备用手机，“只是换个节奏。”
他打开直播软件，准备测试信号。
“先录一段。”他说，“就说最近太累，要休息几天，顺便谢谢大家支持。”
张峰看他打开镜头。“真要说休息？”
“说一半。”苏然对着屏幕调角度，“剩下的，用行动告诉他们。”
他按下录制键，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
“兄弟们，刚打完一架，人还在，手机坏了。”他说，“今天不直播了，明天也不一定准时。但我没跑，你们看到的每一帧，都是真的。”
弹幕立刻跳出来。
“然哥保重！”
“别硬撑，我们等你。”
“新技能帅炸，但别累垮自己。”
苏然看着留言，手指滑动屏幕。
他正要说话，忽然皱眉。
右手食指停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