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维看看狐突和细封池,又瞅瞅骊山泰,说道:“郦戎国国王究竟被谁所杀,众说纷纭,暂且等待进一步调查取证。就依细封池国相和狐突国相之见,派狐突国相拿着诏书,一路护送诡诸平安回曲沃吧!”
狐维这小子,看似纯真,实则在对待诡诸一事上,心怀鬼胎。
他明明瞧见是诡诸身边的武士杀了郦戎国国王,却故意不愿为诡诸洗白,一心只想抹黑他,最好让诡诸人间蒸发。
骊山泰仍不死心,大声叫嚷:“大王不可啊!定不能放了诡诸,务必为我郦戎国国王报仇啊!”
那声音在大殿的房梁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可大臣们却集体装聋作哑,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只齐声高呼:“大王英明!”
且说郦连凰当初来白狄国和亲的路上,那叫一个欢欢喜喜。
父亲骑着高头大马,她则跟在马后,一路唱着欢快的小曲,满心欢喜地来与狐维大王成亲。
可如今,归途中却成了这般光景。
父亲骑着马来,如今却只能躺在棺椁里被运回郦戎国。
郦连凰一路欢歌而来,如今却只能一路哭丧着回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郦连凰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诡诸之肉,喝其血,挫其骨,扬其灰,让他灰飞烟灭。
回到郦戎国,埋葬了父王,郦连凰做了个与诡诸一般大小的木头人,每日对着它射箭、扔飞镖,嘴里还念念有词:“诡诸,我定要杀了你!今生不报此仇,下辈子也要报!阳间报不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的哥哥郦连蔷更是气得银牙咬碎,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这仇算是结下了,一辈子都难解。
狐维大王写了两封书信,一封是赦免诡诸的诏书,交由狐突怀揣,让他沿途寻找诡诸下落;另一封则是写给曲沃武公的。
虽那信件早已随岁月消逝,但大致意思嘛,无非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信中言道,诡诸在白狄国地界,无视白狄律例,杀害郦戎大王,郦戎国请求与白狄国联合出兵曲沃。
按白狄国律例,本应判处诡诸死刑。然而,事情尚有转圜余地,只要曲沃武公放了细封止大将军,并交出杀害郦戎国国王的武士,便可平复白狄国与郦戎国的愤怒。最后还问武公,如此买卖,是否公平?
且说曲沃武公正上朝呢,下边乌泱泱站了一群朝臣。他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就觉着有啥不祥之事要发生。
正寻思着,就有人呈上白狄国的来信。曲沃武公展开书信,斜着眼睛一瞧,看着看着,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得将书信狠狠摔到地上,大骂道:“你这黄口小儿,也敢跟老夫提条件!”
可骂归骂,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心中暗忖:“还真不能小瞧这小子,他手里攥着我那宝贝儿子呢!我一直把诡诸当接班人培养,要是他被枪毙了,那我不就断了后路?这交易得谈,而且必须谈成,谈成了就是赚,不然损失可就大了去咯!”
再看那被软禁起来的细封止,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
吃饭有上顿没下顿,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上的衣服都馊得能熏死人,长满了寄生虫,也没人搭理他,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可今儿个,情况却突然大变。
先是有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洗澡,洗得那叫一个干净,然后又给他换上崭新的丝绸华服,接着还把他带到豪华包间,又是烧鸡,又是美酒地招待着。
细封止都懵圈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咋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嘿,别说,曲沃这伙人还挺够意思,让我干干净净、吃饱喝足地上路,我也没啥好抱怨的了。”
想到这儿,细封止心情复杂,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他故作镇定,大声说道:“来吧,给我个痛快!我早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大哥,瞧您说的,把您收拾得这么齐整,吃这么好,您以为是断头饭呐?您可猜错咯!您这是交好运啦!不但不杀您,还准备送您回白狄国呢!” 旁边一人笑嘻嘻地说道。
“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细封止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您就要回白狄国啦!” 那人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老弟,别拿我开心了,你这是安慰我呢吧?
没事,我早就做好见阎王爷的准备了!不就是死嘛,多大点事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细封止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还是隐隐抱有一丝希望。
“不是啊,你咋还不相信我的话了啊,你看你看啊,这是送你回白狄国的诏书,这回你不但回去,还排排场场坐着豪华马车、光光彩彩地回到白狄,快滚吧!外边的马车已经等在哪儿了!”
那看守与细封止在一起几个月,看细封止要走,心里倒有点莫名的酸味。
细封止听闻此言,哪里还顾得上穿鞋,光着脚丫子便如脱缰野马般往外冲那白晃晃的阳光,好似利箭一般,直直刺进他的眼眸这些日子,他被困在那如地窖般阴暗的屋内,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此刻被阳光一照,只觉如无数麦芒攒刺,疼得他忍不住紧闭双眼。
他下意识地双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窥探可不,大门外赫然停着一辆马车,竟是由五匹膘肥体壮的马拉着,那车身庞大得惊人,足有普通马车四倍之巨再瞧,荀息威风凛凛地带队在前,魏犨率领着两千精锐士兵,浩浩荡荡地朝着两国交界处的黄河进发,那阵仗,可谓是豪华至极,尽显威严。
虽说这是要护送细封止回国,可实际上,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过是沾了诡诸的光罢了。
若不是为了顺利换回诡诸,在曲沃武公眼中,他细封止恐怕连个蝼蚁都算不上。
细封止上了马车,不明就里的他,竟在车内得意忘形起来。
只见他脑袋高高扬起,一脸豪迈地对身旁的士兵吹嘘道:“我就说嘛,曲沃那帮人迟早得放我回去。瞧瞧这排场,定是曲沃向我白狄低头了!哼,我可是大将军,这派头那必须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