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在机甲库的金属墙上跳动，警报声像刀子一样划破空气。
凌烨仍站在原地，肩上搭着凯斯刚才披上的外套。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纹路硌着指腹，有些发烫。广播里刚宣布完伴侣关系同步的消息，唐笑笑的欢呼还在耳边回荡，可此刻，整个空间只剩下冰冷的指令与凝滞的沉默。
“一级战备！虫族母巢跃迁信号锁定第七星域！重复，一级战备！”
三遍指令响彻基地，庆典的余温瞬间被碾碎。彩带还挂在灯架上，有人顺手扯下装饰用的合金花枝扔进回收槽，靴子踩过地毯发出急促的咔哒声。
凯斯已转身朝出口走去，步伐快得几乎带起风。军装扣子一路解开，露出底下作战服的银色拉链，他头也不回：“走，指挥舱。”
凌烨没应声，脚却已动了。领结被一把扯下塞进裤兜，外套也没脱，直接大步跟上。两人在走廊岔口分开——一个奔向机甲阵列，一个直入参谋部。
作战室门开，冷气扑面。凌烨踏入的刹那，所有目光都聚了过来。陆青坐在主控台前，脸色紧绷。
“你刚完成绑定，能立刻投入实战？”
“我已经准备好了。”凌烨坐下，指尖在终端滑动，调出战场三维图。
系统刚加载完毕，太阳穴忽然一跳。
不是痛，是一种熟悉的拉扯感——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推开了一扇窗。视野边缘闪过焦黑废墟、断肢残骸，远处火光升腾。那是凯斯正看见的画面。
凌烨眨了眨眼，画面消失。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觉。是绑定生效了。
前线数据仍在处理，参谋团队争论是否强攻b区。地形狭窄，易遭包抄。
“不能进。”凌烨突然开口。
众人齐齐望来。
“b区后方有埋伏。能量读数异常，至少两个满编虫群待命。”
陆青皱眉：“侦察机尚未回传。”
“我知道。”凌烨盯着屏幕，“我已经确认。”
他说完，闭上眼。连接更清晰了。他“看”到凯斯的机甲停在碎石堆后，光学镜扫描远方。风沙打在装甲板上，细密如雨。凯斯的手指在操作杆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他们的暗号，“发现敌情”。
凌烨睁眼，直接下令：“放弃b区推进，第三小队右翼包抄，主攻c-7缺口！二营火力掩护，四营绕后切断退路！”
十秒后，通讯频道传来凯斯的声音：“收到，正在突入。”
没人质疑副官为何能在侦察未归时做出判断。结果很快验证——c-7缺口正是虫族防御最弱一环，突击队十五分钟连破三层防线。
“这反应速度……”数据分析员盯着记录仪，“比标准流程快了近两倍。”
凌烨不语，手指在面板上疾速滑动。他能感知凯斯的动作节奏，甚至预判下一步转向。每当虫族偷袭，他总能提前部署。
一次交火中，凯斯左臂被利爪扫中，液压油喷溅。凌烨几乎是同一瞬按下预警键，支援机甲及时接应。
“你怎么知道他会遇袭？”陆青忍不住问。
“我说了，我能确认。”凌烨盯着热成像图，“别问过程，执行就行。”
战斗进入第二小时，虫族启用空间折叠突袭，常规雷达失效。数个小队险些被围歼。
凌烨靠在椅背，闭眼时间越来越长。他不再只是接收画面，而是将战术意图“推”过去。一个念头闪过，下一秒，凯斯已在战场做出规避动作。
“他不是在听命令。”陆青低声说，“他是直接知道了你在想什么。”
不到两小时，原定六小时的战役结束。最后一只母体爆炸，监控升起蘑菇云，映得作战室一片橙红。
警报解除。
短暂寂静后，欢呼爆发。有人拍桌，有人鼓掌。数据分析员冲进来：“本次行动战术响应创历史纪录！误差率0.3%！每次决策比系统预警早0.8至1.5秒！”
没人能解释这种默契。
但星网已流传一段音频剪辑——凌烨冷静下令：“三组压进，五组封锁左侧通道。”背景里，凯斯低沉回应：“收到，正在突入。”两人声音交错，精准如合奏。
士兵私下称它“双鹰协奏曲”。
当晚，帝国军事频道发布专题：《天鹰双星——从婚礼殿堂直抵战场巅峰》。配图是凌烨在作战室专注盯屏，与凯斯驾驶机甲冲出火海的画面并列。
次日清晨，战损报告未完。
凌烨仍坐在终端前，白色副官军装换新，袖口沾了点机油。耳机连着前线频道，手指不停敲打键盘。屏幕上滚动着维修清单。
“左翼二机甲动力组损坏，申请更换核心轴。”
“c区清理完毕，发现三具幸存者，已移交医疗组。”
“突击队凯斯队长请求通话。”
陆青看了他一眼，按下接通。
通讯响起，凯斯声音微哑：“累了吗？”
凌烨停下打字，没抬头：“你还知道问？”
“我刚修完机甲，顺手给你带了杯热饮。放你门口了。”
“谁让你送东西的？任务期间不准搞这些。”
“可你昨晚没吃饭。今早也没打卡。”
凌烨指尖在键盘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又是那个暗号。
他知道凯斯会懂。
“下次别这样。”他语气依旧冷硬，“我是作战参谋，不是你家小孩。”
“嗯。”凯斯轻笑，嗓音低沉带钩，“但你是我的人。”
凌烨没再说话。摘下耳机，起身走向门边。
门外果然放着保温杯，标签上写着：“加了糖，不烫。”
他掂了掂，转身欲回。
就在此刻，终端弹出紧急通知：
“侦测到第七星域残留波动，疑似虫族残余部队集结！位置：K-9空域！”
警报未响，地图上的红点已开始闪烁。
凌烨立即折返，重新戴上耳机。
“全体注意。”他声音平稳，“准备二次出击。”
通讯另一端，凯斯的机甲引擎已然启动。
“等你下令。”他说。
凌烨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
外面天还未亮，基地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他忽然低声道：“别太往前冲。”
通讯那头顿了半秒。
凯斯笑了，嗓音低得近乎呢喃：“知道了，老婆。”
凌烨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冷声道：“再叫这个称呼，明天的补给单我就全写你的名字。”
“好啊。”凯斯笑意更深，带着几分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反正你写的每一张单子，最后都会送到我手里。”
凌烨没再回应。他按下通讯键，目光落回屏幕。
夜色深处，机甲列队启动，引擎轰鸣撕裂寂静。
而他们的意识，在无声处早已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