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的手仍握着凯斯的，掌心滚烫，像攥着一团不灭的火。他没松开，也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扫过登记处门口来往的人流。
唐笑笑刚离开，手里攥着他们提交的绑定申请回执。系统已录入，三天后正式生效——这消息像风一样卷过整备所，等他们抵达接待厅时，人已经挤满了。
清一色的Alpha，肩章冷光闪烁，站姿如刀削斧刻。为首的裴骁一身深灰军装，领口三枚功勋徽章熠熠生辉。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凌副官。”
凌烨这才缓缓松开凯斯的手，向前半步。白色的军装一丝不苟地穿在挺拔的身上，包裹着他健康勃发的肌肉，他不再称“队长”，而是“副官”——可那双眼睛里的锋芒，比从前更盛。
“你现在是帝国首位公开身份的S级omega。”裴骁语气慎重，“你的选择牵动整个军队的信息素平衡体系。”
一副眼镜后的Alpha接口：“我们尊重你与凯斯先生的情感基础。但为大局计，建议考虑多人共绑协议——由三位以上S级Alpha轮值安抚，最大限度规避失控风险。”
另一人补充：“阿瑞斯家族背景复杂，德里克元帅的态度你也清楚。一旦出事，你不只是失去职位，更可能被列为高危管控对象。”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所有人盯着凌烨，目光或诚恳、或算计，无一不在施压。空气凝滞得几乎能听见心跳。
凌烨指节微微收拢，发出一声轻响。
十一岁那年，他在阿瑞斯家大厅听着大人们讨论退婚，没人问他的意愿；后来在福利院被人推倒在地抢饭吃，也没人问他想不想活。如今他们又来了，穿着体面，说着“为了大局”，依旧没人想听他说什么。
他缓缓抬眼，视线如刀锋般掠过一张张脸——那些曾在演习中故意撞他机甲的，翻他体检报告的，甚至当众羞辱他“omega天生就该服侍Alpha”的……
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终于开口：“我接受岗位开放考核权限。”
众人微怔。
“也接受定期安抚任务、发情期上报监测流程，以及应对S级Alpha失控的征召机制。”
几人交换眼神，竟有几分欣喜。这是妥协？还是让步？
裴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若你愿加入联合安抚计划，议会可立即——”
“我说完了。”凌烨打断，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剩下的，我不接受。”
全场骤然死寂。
“我不接受轮值。”他一字一顿，“不接受集体绑定，不接受安排，更不接受任何人替我决定跟谁在一起。”
他说完，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凯斯。
凯斯一直没动，双手插在裤兜里，唇边惯常的笑意早已消失。他只是静静看着凌烨，眸子深得像夜海，仿佛要把这一刻刻进骨血。
凌烨朝他走去。
一步，两步。人群自动分开，无人敢拦，也无人敢出声。
他在凯斯面前站定，仰头望着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金发碧眼，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每次任务归来，整备所门口总有他拎着能量饮料的身影。不说一句话，只默默跟着他走回宿舍楼。
凌烨抬起手，一把扣住凯斯的后颈，力道不容抗拒。
下一瞬，他猛地将人拉下。
唇落下的瞬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这个吻不算温柔，近乎掠夺——他咬了一下凯斯的下唇，像是宣誓主权，又像在确认对方是否真实存在。三秒不到便分开，却已足够点燃整个空间。
凯斯整个人僵住，随即胸口剧烈起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底燃起灼热的光——那是压抑已久的占有欲终于得以释放的狂喜。
他想笑，却怕一笑就破了这珍贵一刻。
而凌烨身后，裴骁的脸色已然铁青。拳头紧攥，指节咔咔作响。他身旁的Alpha低语几句，被他狠狠瞪了回去。
其他人更是狼狈不堪：有人满脸涨红，有人转身就走，出门时撞上门框都浑然不觉。
凌烨却看也不看他们。他手掌仍贴在凯斯颈侧，停留片刻才缓缓放下。呼吸略乱，眼神却稳如磐石。
“我选他。”他说，声音低沉而清晰，“不是因为他是阿瑞斯家的少爷，也不是因为他父亲是元帅。”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极轻，却字字入心：“是因为每次我快撑不住的时候，他都在。”
凯斯终于找回声音，反手牢牢握住凌烨垂下的手。那只手布满老茧，曾操控机甲劈开战火，也曾独自在深夜颤抖。
“你说……”他嗓音微哑，嘴角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刚才那个，算不算你向我求婚？”
凌烨斜他一眼，眉梢微挑：“你想得美。”
“可我都准备好了。”凯斯从口袋摸出一枚磨得发亮的小盒，打开——银戒静静躺在内衬中，内圈刻着一行小字：L.Y & K.A - 11.24
那是他们重逢的日子。
“我知道你不信誓言。”凯斯低声说，目光灼灼，“但这不代表我不想给你。”
凌烨盯着那戒指看了许久，指尖轻轻碰了下边缘，冰凉。
正要开口，门外骤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雷鸣探进脑袋，喘着气：“副官！北区暖巢出事了！两个omega试图逃跑被抓回，家属要求军部介入，说是‘扰乱社会秩序’！”
凌烨立刻挺直脊背。
凯斯合上盒子，塞回口袋，顺手把终端递过去：“监控已调取，视频正在加密上传。”
凌烨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画面里，两个瘦弱身影蜷缩墙角，脸上淤青触目惊心。
他抬眸，望向门外。
“通知赵铁山，整备组十分钟后集合。”他声音冷冽如霜，“这次，我们不去讲道理。”
说罢迈步而出，工装靴踏地声干脆利落。
凯斯紧跟其后半步，手始终没松开。
阳光从走廊尽头倾泻而入，落在两人并行的影子上，交叠如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