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床边。凌烨眨了眨眼，慢慢睁开眼睛。他觉得头有点晕，鼻子闻到一股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想坐起来，腰一用力，突然一阵酸痛，身子晃了一下，又倒回床上。后背碰到一个人，是热的。
凯斯闭着眼睛，手还搭在他身上。
凌烨一下子僵住了，心跳加快。他低头看自己，军服皱巴巴的，扣子没扣好。再看看凯斯，对方睡得很熟，嘴角还有一点笑意。
昨晚的事突然涌进脑子里。
酒吧的灯光，喝酒的感觉，凯斯抱着他走……然后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很热，身体贴在一起，他抓着凯斯的肩膀，嘴里喊着什么。
还有脖子那里的一阵刺痛。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侧面，皮肤有点肿，有点烫。信息素连着，但不深。
不是永久标记。
他松了口气，可马上又生气了。
他被标记了。在一个不清醒的时候，被一个Alpha，还是凯斯。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没有反抗。他还……靠了过去。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哑得厉害。
他想下床，腿刚动，凯斯的手就收紧了。力道不大，但他挣不开。他咬牙用力一甩，终于拉开一点距离，靠着床头坐好。
这时，凯斯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了几秒。凯斯的眼神从迷糊变得清醒，又变得沉重。他没说话，慢慢起身，走到桌边倒了半杯水，递过来。
凌烨没接。
“昨晚的事，”凯斯站在床边，声音有点哑，“是我错了。”
凌烨盯着他，一句话不说。
“我不该趁你不清醒做那种事。”凯斯把水放在床头柜上，“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我。你可以骂我，打我也行。”
凌烨冷笑了一声。
“你是Alpha。”他说，“你是元帅的儿子，技术兵。你做什么需要解释吗？”
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在挖人伤口。
凯斯没躲，反而往前一步，弯下一点膝盖，和凌烨平视。
“我有原因。”他说，“我喜欢你。从你在战场上把我从废墟里拖出来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
凌烨眼神冷了下来。
“别说这种话。”
“我不是骗你。”凯斯声音低了，“我也知道，我不配说喜欢。十一年前，是我退了婚约。那时候我觉得beta没用，听别人说了几句就答应取消婚约。我没想过他们会把你赶出去，也没想过你不准用原来的名字。”
凌烨的手掐进掌心。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道歉就能让我忘了我在福利院的日子？以为一句喜欢就能让我原谅你趁我发情期碰我？”
“不能。”凯斯摇头，“我知道不能。但我不能再看你一个人扛。你假装自己是beta，接最累的任务，受伤也不说，睡觉都像防贼。你不用这样了，有我在。”
“我不需要你。”凌烨猛地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扶住墙才站稳，“我警告你，别再有下次。要是再碰我，我不介意把你打残。”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脚刚迈出去，脖子后面突然发热，身子晃了一下。
凯斯立刻扶住他的胳膊。
“你还不能走。”他说，“信息素还在连着，肌肉还没恢复。你现在出去，系统会发现异常，马上有人来查。”
凌烨甩开他，“少管我。”
“少管？”凯斯苦笑了一下，“刚才你睡着时，手一直抓着我的衣服。你做梦修机甲，手指一直在动。平时谁靠近三步你都要瞪人，昨晚却往我怀里钻。你说不要，身体比谁都诚实。”
凌烨抬手要打他。
手刚抬起来，就被凯斯抓住了。两人僵持几秒，凯斯没使劲，只是握着，等他力气耗尽才松开。
“你可以恨我。”凯斯后退一步，“但别骗自己。你需要安抚，需要依靠，这不丢人。你不是机器，你是个活人。”
凌烨喘着气，胸口起伏。
他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离开，回到宿舍，洗掉身上的味道，忘了昨晚的一切。但他也知道凯斯说得对——他现在状态不对，真走出去，被人查出他是omega，后果更严重。
他坐回床边，拉过军服裹紧自己。
“标记多久能消？”他问，声音很冷。
“七天内。”凯斯答，“只要你不再接受我的信息素，连接会自动断。不会有永久痕迹。”
凌烨点点头。
屋里安静下来。外面传来机械的声音，一下一下。
过了很久，凌烨开口：“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凯斯没否认。
“我动的时候你就醒了，对吧？”
“嗯。”凯斯说，“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动。你平时睡不好，总是警觉。昨晚是你半年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凌烨低下头。
他记得那种感觉。不是强迫自己放松，是真的安心。好像不管发生什么，身边的人不会走。
这让他更烦。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靠自己活到现在，不需要谁的关心。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昨晚确实舒服了些。腺体稳了，高热退了，疼也轻了。如果不是凯斯做了临时锚定，他可能已经失控，被送进隔离舱。
“我不感激你。”他说，“你也别觉得自己做了好事。这只是出了问题后的补救。”
“随便你怎么想。”凯斯坐在椅子上，没再靠近，“但我不会再放手。你想打我，随时可以。你想走，门没锁。但只要你在基地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撑着。”
凌烨没回应。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发红，掌心有指甲掐出的印子。他慢慢松开手，发现手背上有一点机油，不知是昨天留下的，还是梦里蹭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
“我的工牌呢？”
“桌上。”凯斯指了指，“我没动你的东西。”
凌烨走过去拿起来检查。芯片没事，权限正常。他松了口气。
“今天几点开会？”
“九点整备会。”凯斯说，“你小队的人都到了。唐笑笑打了三个通讯，赵铁山说再找不到你就带人去搜宿舍。”
凌烨扯了下嘴角。
“他们挺闲啊。”
“他们是担心你。”凯斯看着他，“你从来不迟到。”
“现在知道了？”凌烨把工牌塞进口袋，“以后别演关心，我不爱看。”
他走向门，脚步还有点虚，但走得稳。
手刚碰到门把手，凯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生气是因为我趁你不清醒，还是因为……其实你并不讨厌被我抱着？”
凌烨停下。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阳光照在门缝上，地板一半亮，一半暗。
他握紧门把手，手指发白。
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到近，又走远了。
屋子里没人动。
凌烨终于拧开门锁。
咔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