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倒下的时候，凯斯立刻冲了过去。他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厉害，但还是接住了凌烨的身体。凌烨靠在他怀里，嘴微微张着，像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凯斯把耳朵贴到他脖子上听心跳。还在跳，很弱，但没停。他刚松口气，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很淡，像快灭的火苗。
他一下子明白了。
这不是beta的味道。
是omega的信息素，已经快没了。
“你装成这样，有意思吗？”凯斯咬牙，声音压得很低。
他没等回答，右手直接按住自己后颈，撕掉了信息素抑制贴。一瞬间，雪松混合着热气的味道从他腺体里冲出来，猛地扑向凌烨。
风变了方向，连灰尘都转了个圈。
凯斯的信息素不是试探，是直接灌进去。它钻进凌烨的鼻子，渗进皮肤，冲进他几乎停止工作的腺体。凌烨身体猛地一抖，手指抓紧了凯斯的手臂。
“别……”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别管我……”
“晚了。”凯斯打断他，语气竟然有点笑，“你倒下的时候，我就不会放手了。”
说完，他闭上眼，整个人像是沉下去一样。肩膀绷紧，额头冒汗，呼吸也重了起来。他的信息素不再只是散发，而是一股股往凌烨身体里送，填满那些空掉的地方。每送一次，就像从自己身体里抽走一点力气。
慢慢地，凌烨的呼吸稳了下来。原本发青的手指有了血色，胸口也不再那么艰难地起伏。但他眉头一直皱着，牙关咬得很紧，好像在抵抗什么——不是痛，而是这份强行进来的东西。
他清楚地感觉到。
凯斯的味道正在一点点盖过自己的，侵占他的腺体。他的身体在吸收，在回应，在本能地依赖。可他的脑子很清楚：这不是安慰，是控制。是Alpha对omega最原始的方式。
“我不是……你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标记对象……”
凯斯睁开眼，低头看他。
“我知道。”他声音有点抖，却笑了，“我没想标记你。我只是不想看你死在我面前第二次。”
凌烨瞳孔一缩。
他记得。
九岁那年下雨天，他站在阿瑞斯家门口，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张作废的婚约书。门开了，凯斯走出来，穿着新礼服，身后站着冷脸的父亲。男孩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门关上了。
第二天，他在福利院醒来。
“现在……也不是……”凌烨喘了口气，眼皮越来越沉，“你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只能靠自己……”
“那你告诉我，”凯斯突然靠近，声音很低，带着笑，“刚才杀虫的时候，你是靠自己，还是靠这把扳手？”
凌烨没说话。
他知道答案。
一个人受了重伤还能连捅三下不倒，靠的不只是力气。
是意志，是恨，是从小被打压也不认输的狠劲。
可这些撑不到最后。
真正让他没死的，是他体内还有一点信息素残留——那是他偷偷藏下来的，为了每次伪装beta时不暴露。但现在，这点存粮被彻底用光了。
所以他倒下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任由凯斯的气息把他包住，像突然被人塞进暖房，又热又冷。
凯斯看出他在挣扎，没有停下，反而加大输出。
“听着，”他低声说，像开玩笑，“我现在放的信息素，不要钱。随便用，管够。你想赖账也行，反正我不收利息。”
凌烨嘴角动了动，想骂人，结果只发出一声闷哼。
他后颈突然发烫。
那里有个淡淡的印子，小时候凯斯不小心留下的临时标记。那时他们都不懂，一次发烧时抱太久，信息素混在一起，留下了痕迹。后来家族发现，用药清除了，只剩一点看不清的红印。
可现在，那印子变红了。
像重新烧起来。
凯斯也感觉到了。他低头一看，呼吸一顿。
“你还留着这个？”他声音有点哑，“我以为早没了。”
凌烨不理他。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意识越来越模糊，但身体疯狂吸收凯斯的信息素。肌肉放松了，颤抖停了，伤口周围甚至开始恢复。这是omega极度虚弱时的本能反应——接受支援。
而凯斯正拼命给他能量。
凯斯脸色越来越白，手开始抖，坐都快坐不稳了。但他还是紧紧抱着凌烨，不肯松开。
“你说你不需要我……”他轻声说，额头抵住凌烨的太阳穴，“可你的身体比嘴诚实。”
凌烨的眼皮动了动。
他讨厌这种感觉。
被人救，被人护，被人强行保护。他宁愿流血到死，也不想欠任何人。尤其是凯斯。
可现在，他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和凯斯的呼吸合在一起。
一下，两下。
像某种节奏，在废墟里轻轻响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救援队快到了。灯光照进裂缝，扬起一片灰。但这一片区域，被一股浓烈的信息素罩住。
雪松混着热气，强势又温柔。
它盖住了凌烨原来的味道，也挡住了可能引起混乱的气息。更重要的是——它在告诉所有人：
这个omega，有人在管。
哪怕他自己不愿意。
凯斯感觉到怀里的人彻底放松，知道他已经半昏迷了。他轻轻抬手，把凌烨往上扶了扶，让头靠在自己肩上。
“睡吧。”他说，“这次我不走。”
凌烨睫毛颤了一下，没睁眼。
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
最后，只有一滴汗从额头滑下，落在凯斯锁骨上，滚烫。